後悔？希望？

　　「我無法給你回答，我沒有吃過。」

　　「但我記得人類大多也喜歡烤過的吐司。」

　　當它的意識重新接上鏡頭，偵測到的是這樣兩句完全不是它所好奇、期望得到的答案，螢幕上的暗藍色圓圈左旋、右轉，像是疑惑地歪頭後又回正，BLT奪走主控權並執行完程序後就將記憶體的空間釋放，活動紀錄也沒留存方才BLT的行動，但從中央電腦的答覆，MAC能推斷出這台機體裡的另一個低階人工智能替它發問了一個毫無價值的問題，才會得到一個無法使用的參數。

　　「請別中斷我的程序。」藍圈閃著光，它再次抬起觸肢輸入它原先想問的問題，但才鍵入第一個字母，中央電腦就阻止了它的輸入，不論它反覆按壓多少次，就是無法將字串輸入進中央電腦。

　　「現在，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嵌於樹幹中的螢幕顯示了這麼一則訊息，「你只有一次機會，而你剛才提問過了。」MAC明白只有一次機會是什麼意思，太空站裡某些沒將系統密碼好好儲存在自己硬碟的太空人也時常會在要登錄使用者時反覆測試好幾組帳號密碼，所以它也很常警告人類們只剩一次機會。

　　「上一則問題並不是由我提出的。」它輸入了一項它認為的事實，觸肢按的力道要比剛才大力許多，但它將此視為硬體細微操作上所允許的誤差值。

　　「人類將這種反應——情緒稱為後悔，你做出了不如預期的選擇，因此想進行修正，但多數的情況並不能重新來過，你只能在此次錯誤上建立更完善的程序，並在下一次需要做出抉擇時測試自己是否有所進步。」中央電腦如此回應，但MAC認為那是人類預先寫好的一段訊息，當同一個使用者想輸入下一則問題時就會跳出，因為所有的機器都是出自人類之手，而人類喜歡用多餘的字詞去闡述一句簡單的陳述句，以它的邏輯運算結果來判斷，中央電腦的這番話意味著：如果不滿意，下次就別這麼做。

　　若那真是人類建立好的一則訊息，那不論MAC再怎麼嘗試都會是一樣的結果，於是它索性選擇放棄輸入，改以爬繞在中央電腦周圍，找尋著可以接上傳輸線的輸入埠，那麼或許它就能跟駭入鳥型雙足載具一樣進入到中央電腦的資料庫，並搜尋對它而言能派上用場的資訊……只要BLT不要再干擾它的作業程序。

　　在烤麵包機蜘蛛般地爬竄至一根堅固且大小適中的枝幹時，螢幕上的圓圈變成橘黃色，「確認為適合固定的位置。」BLT發出通知，同時四枝立刻扣緊樹枝，並將關節處鎖緊固定，將整台機身倒掛在樹上。

　　「取消固定，解鎖移動功能。」這回BLT沒有主動釋放控制權，MAC只能以不完整的權限發送語音指令，暗藍色的圓圈也在這句話結束後馬上變回橘黃。

　　「為了您與機身的安全，請在確認周圍環境許可後，以觸控螢幕進行解鎖操作。」BLT盡責地告知關於解鎖的須知和方法，但這是預設給人類的資訊，而這裡沒有任何人類，只有共用同一台機身的它們、一台被困於樹木之中的電腦，還有……

　　「雙足整合型休閒用載具……或是B.I.R.B？請你協助。」MAC向那台被它喚醒的高大機械發出請求，由於它不知道對方的語音接受裝置對哪個名稱有所反應，於是它將從資料庫得到的名稱都叫了一次。

　　MAC第一次對不確定的機率產生了傾向某一個結果的偏好——希望那隻鳥聽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