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一條鋪滿善意的通往地獄之路

  我放了一個長假,大概……三十年?事實上我還有十年的假可以休,但或許我骨子裡是個工作狂,度假期間我仍不停想到工作的事,這令我煩躁,所以我向老闆提出剩下的假日能否幫我換成薪水,儘管我也不怎麼需要用到錢,很高興的是老闆同意了,所以我今天可以回去上班。
  或許有人會想「什麼工作能讓人放棄休假甚至求老闆讓自己回去上班?」但我接下來的答案可能會令人失望,我必須誠實地說,我的工作十分無趣,沒有門檻、沒有挑戰,還要面對來自四面八方不同的客人,唯一的好處可能是我的老闆不是那種客人至上的邪惡資本家,所以遇上討人厭的白目客人,我可以選擇不給他們好臉色,甚至拒絕提供服務,叫他們滾到最後面繼續乖乖排隊。
  但我始終相信那種惹人厭的傢伙是少數,只是他們留給人的印象總是很深刻,所以會產生一種認知偏誤是「為什麼我都遇到這種破事?」不過若願意停下來靜靜地回想,其實人生中遇到的好事跟壞事應該是差不多的,跟擲硬幣一樣,只要樣本數夠多,正反兩面的機率就會越趨近百分之五十……似乎有點扯遠了。
  總之,我的職涯中遇上的客人大多都還是可愛的傢伙,不是我在自誇,我甚至覺得他們都有點敬仰我。

  由於我不在的時間老闆並沒有找人處理我的業務,因此三十年累積下來的客人夠我忙上好一陣子,看到那大排長龍的隊伍我不禁後悔放了長假,只希望接下來的日子別爆發什麼戰爭瘟疫,又送一堆傢伙過來。
  我加快腳步步向上班地點,並揮舞著我的船槳好把擋路的客人們給撥開,同時還要避免我的制服——一件大得能遮天蔽日的黑色袍子——絆倒我。
  關於制服的事我已經向老闆建議過很多次了,時代在變,我們不需要拘泥於過去,但老闆還是那句:在這就要有在這的樣子。唉……真是老頑固。
  隨著幾個傢伙被我的船槳打到腦袋,終於開始有人注意到我的回歸,接著我就像那位曾經用手杖分開紅海的先知一樣,用槳劈開了人海。
  接著,幾乎所有人都捧著銀幣等著我向他們伸出手,彷彿我是個搖滾巨星,而這群歌迷們只求我能用手輕輕地碰觸他們的指尖,很荒謬吧?求我拿走他們的錢,若我真的拿走他們還會因此高興上好一陣子,這也是為什麼我懷疑他們其實是仰慕我的,完全不是因為我自戀。
  不過還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還有點噁心,就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群人都把錢放在嘴巴裡,這……挺不衛生的,還好他們的嘴裡沒有濕滑黏稠的口水,否則我就算失去知覺,我也不會用我的骷髏手指去拿起那髒東西。

  因為累積的客人實在太多了,我也懶得一一收取費用跟確認身分,所以我要他們把錢幣扔進岸邊的錢袋,然後依序上船,滿了就出發,但我的船終究就是這麼大一艘,不夠大的載客量難以消化排隊的人潮……所以,是的,我需要多幾名同事,而老闆也同意我這麼做了,所以如果對這份簡單、高薪,還可以對客人擺臉色的工作有興趣,歡迎聯絡赫耳墨斯,他會協助你們與我聯繫。
  對了,我叫卡戎,歡迎和我一同加入這一條鋪滿善意的通往地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