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

　　下雨了。

　　在她終於結束今天的工作，踏出公司門口的那一刻，一聲轟雷嚇得她險些露出羊耳。她愣在原地，骨子裡的羊性讓她每每受到驚嚇時總是會四肢僵硬，而在她奪回手腳的控制權之前，天空就下起了傾盆大雨，是會讓騎樓下的兩人聽不清彼此聲音的那種大雨。

　　她這才想起今早出門前放在餐桌旁的那把傘，那是沉吾怕她忘記特地替她準備的，可是在賴床了十分鐘後，面臨遲到的她在匆匆換上衣服後還是忘記了，或許健忘跟受驚的反應都被深深刻在她的基因裡。「哎……」望著外頭的雨勢，她對自己發起脾氣。那把傘可是愛人再三叮囑過的，甚至當她睡醒關掉鬧鐘後也看到了沉吾留在通訊軟體中的訊息，可她怎麼還是忘了？她氣得不是此時回不了家，而是對愛人一片好意的辜負。

　　「天啊……雨也下得太大了吧。」「這雨就算撐傘也沒用了。」身後晚她幾步下樓的同事同樣因大雨而佇足在騎樓，即便她們手上抓著傘，但確實，在這種暴雨之下雨傘不過就是撐個形式的。因為下雨，所以得跟大家一樣撐傘，免得被當成瘋子。是這樣的群體心態驅使人們在轟炸般的雨勢前舉起那脆弱且無用的傘。

　　「咦？三叉，妳沒帶傘嗎？」其中一名同事在注意到她只提了個包包後開口。「啊……是啊，本來出門想帶的，但匆忙出門就忘了。」她垂下眼眸無奈地苦笑，同時又在一次對自己忘記男友的好心感到罪惡。「妳啊，總是忘東忘西的。」另一名留著俐落短髮的同事回應道，「妳離開辦公室時也沒打卡對吧？」同事挑起眉，像是對自己的猜測有著百分之百的信心。

　　「唔……」被這麼一提醒，她還真不確定自己是否有打卡。同事在見她皺起眉頭的苦惱樣子後，親熱地勾住她的手，「早就幫妳打了啦。」短髮女人擺出不用客氣的笑容，三叉也跟著從苦惱中解放，「謝謝妳。」

　　「那妳怎麼回去？該不會想淋雨吧？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跟妳一起撐傘。」率先關心她的長髮同事問道，「雖然這種雨……」她也蹙起眉頭。雖然知道這種雨勢兩人共撐一把傘也勢必得淋成落湯雞，但眼下似乎也沒更好的方法了。「要不然我們三個一起叫計程車？」短髮同事或許是她們之中腦筋動得快的，至少在此之前三叉只想得到在轉角的超商待到雨變小這種不積極的辦法。

　　「可以呀，不過順路……」正當三叉話說到一半，她的手機響起，上頭的名字正是她剛才心念的男人，後面還多了一顆愛心。同身為女人，在瞥到三叉的手機螢幕後，兩人默契地閉上嘴，同時瞇起眼，用著詭異的笑容看向接起電話的三叉。「喂？我以為你還在工作……唔？對面？」話筒的另一端讓三叉擺頭望向對街，而兩名同事也在互望一眼後往對街看去。

　　一台有著漂亮烤漆的跑車正停在三人視野裡，就算三人都不懂車，但仍會不禁好奇把這麼亮眼的車開出來淋雨是沒問題的嗎？此時同事兩人見到了三叉展露微笑，而三叉也因同事們的注視而轉頭，「啊，對了，我的同事們也可以一起嗎？」再次望向對街時，三叉這麼說著。

　　在她掛掉電話後，三叉主動地牽起同事們的手，「太好了，我男友說能順道載妳們回去。」她面頰微紅的笑容與興奮的語氣讓兩名同事瞪大了眼。

　　「男友？」她們共事了這麼久的時間，卻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傻女孩早就不是她們單身俱樂部的一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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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車裡安靜了好一陣子——約一分鐘，但科學研究顯示只需四秒鐘就足以讓人感到尷尬，當然，陷入這種情緒的只有坐在後座的兩人。她們時而相望，或彼此背對，但最終還是將視線放到手裡的發光螢幕上。

　　她們的手指雨點似地落在手機上，好幾則訊息讓三叉的手機響起了一連串的震動聲。「唔？」看著螢幕上頭的通知，三叉疑惑地歪頭，然後望向後座的同事。雖然不解，但她依舊被朋友們的眼神及肢體動作引導回手機螢幕上：「他是妳男友？」、「他是沉吾吧？」、「應該是剛好長得像而已吧？」，無數的問號把三人幾日前相約下周吃飯的訊息擠到螢幕外，跟不上訊息速度的瞳孔在三叉一個不小心的閃神變回了長方形羊瞳，好在這樣的角度不至於讓她的偽裝暴露，不過位在駕駛座的男人可就注意到了。

　　「兩位要聽點音樂嗎？」沉吾率先打破沉默，好讓自己的女孩有時間冷卻過載的大腦，「如果聽不慣我的口味再跟我說。」他按了幾下手機，車內的音響隨即放起輕柔的音樂。這不是他平常的歌單，而是他特地準備給第一次坐他車的人聽的，為的就是化解像是現在這樣的僵硬氣氛，不過光是音樂顯然不夠，所以他才輕輕地晃著方向盤上的手指，放出沉香以靜人心。

　　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緊張興奮的情緒已然在男人巧妙的設計下被控制住，兩名女人也不如幾分鐘前的坐立難安，繃緊的肩膀也隨之放鬆垂下，而總算看完排山倒海疑問的三叉也開口回應，「是啊，是我男友，沉吾。」介紹的同時，她看著駕駛座那張令她傾心的側臉，在知曉又被男人幫了一回後，她淺淺地一笑。

　　「妳看，我就說是吧。」

　　「我也早說了很像好嗎？」

　　她們依序說道，兩人都想證明自己才是最先發現男人身分的那個，儘管這並不重要，只是在人氣偶像面前，世俗的她們總想表現得更像頭號粉絲一些，畢竟明星的車可不是天天都能坐到的……除了三叉。說實話，在從三叉口中聽到那宣示主權的說詞後，兩人的心多少涼了一些。

　　「那、那……那個……所以……」長髮女人支支吾吾地開口，臉頰也因自己不受控的嘴而脹紅。此時一旁的同事替她把卡在喉頭的話說了出來：「她想問你跟三叉真的在交往嗎？」短髮女人的直接讓口吃的同事又更加臉紅，「不、不……對、對啦！就是要問這個……」

　　鮮少看到兩人有趣的反應，三叉難掩笑意，「真不像妳們平常的樣子。」平時職場上都是自己受兩名前輩的照顧，沒想到在這車上卻是兩位前輩要比她無助。正當三叉要開口替專心開車的男友回答時，紅燈讓沉吾踩下剎車，將視線後瞥並給了個微笑，「甚至還住在一起呢。」

　　這消息跟車窗外的響雷一樣令人震撼，知道自己平日關注的偶像早已是其他女人的囊中物，而那女人還是自己職場上疼愛有加的後輩，就算她們早已沒了作白日夢的少女心，但要說沒有一絲遺憾與惆悵那都是騙人的。

　　「啊！沉吾，這個……」雖然她已經不再刻意保密，但要公開兩人同居的事，還是直觀地引起了她的防衛意識。聽到三叉這麼順口地稱呼男人，兩位女人一同將那五味雜陳的視線扔了過去，「我怎麼沒聽妳說過交男友啦？」短髮女人用著刻意的語氣來讓自己的嫉妒不那麼明顯，但緩慢的咬字跟清楚的音節還是沒辦法被忽視，「而且還是跟一個當紅的男星……」語此，她的視線又不禁飄向那過去只能在螢光幕上看到的側臉。

　　「欸？因為妳們也沒問……」三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臉頰，主動說出自己的男友是明星應該都會被當成玩笑話吧？即便被相信是真的，多半也會被認為是在炫耀而惹人嫌，就算是平常少根筋的她在社交上也是十分謹慎的。「而且我的經紀人一直很擔心這件事曝光。」在拐了一個彎後，路燈映出沉吾那始終溫柔的淺笑，就算知道他是在替三叉緩頰，也不得不對這迷人的嘴角弧度而融化。

　　「唉……真是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聽到這消息……」長髮同事終於平復了自己心裡受傷的少女，儘管她知道藝人的交往狀況只是經紀公司用來抬高藝人身價的工具，但身為粉絲的她不免抱持著一點點的幻想……是時候回到現實了。

　　「所以說我們不能把這件事情講出去是吧？」她接著問。為了後輩與自己所愛的偶像她當然可以做到保密，但她也對兩人的大方感到不可思議。

　　「這不是廢話——」「沒關係的。」沉吾搶斷了正要開口的短髮女人，同時換來了後座兩聲輕聲的驚呼，「我一直都不介意讓大家知道我的感情狀況，要不是經紀人一直要三叉說服我保密，或許我會開個記者會公開感情狀況呢。」他在此應證了自己身為藝人，總是讓經紀公司頭痛的謠言。

　　聽到男人這麼招搖的想法，兩位都為後輩有著如此瀟灑又以她為傲的男友感到羨慕，而三叉則是覺得沉吾不該再這麼任性給公司那邊添麻煩，反正他們在一起早已是幾百餘年的事，她也不再是那個急著炫耀受郎君疼愛的小姑娘了。

　　於是三叉偷偷地在三人的群組打上：替我保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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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將同事兩人都送到家，離開前也都和沉吾合照過後，這輛跑車再次成了兩人獨處的空間。

　　「辛苦你了呢。」三叉搭上沉吾捉著方向盤的手臂，並越過排檔桿輕啄了男人的面頰。若是過去，她大概又會因自己給人添麻煩而說聲抱歉，但沉吾每每都用食指貼上她的唇瓣，並要她別把他所予的愛視作壓力負擔——因為愛妳，所以不麻煩。他是這麼說的。

　　沉吾莞爾一笑，沒了他人，音樂也換成了兩人喜歡的曲子。

　　「順路而已。」他說，「不過我還是得從妳這拿點獎勵。」語畢，他扶住三叉的後腦，猝不及防地就湊上雙唇，像是要吃掉羊兒般的深吻吻進了女人的心裡，來不及反應的她則像是被奪去靈力，砰地一聲，羊角與羊耳不小心露了出來。

　　在沉吾吻到滿意準備放過現形的藥靈時，卻換作他抽不開嘴，只覺女人朝他口裡呼了一口甜膩芳香，然後才還他自由。

　　眼前的女人被他剛才的吻撬動了開關，垂下的羊耳似是興奮地抖著，飽滿的豐唇在唇膏及混合的涎液增色下像極了誘人咬一口的蜜桃。

　　「回去會給你的……」漾著紅暈的麥膚令女人更顯情色，她呼息著熱氣說：「就算說不要也得收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