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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她現在的住處十分適合讓無所事事的大學生聚在一起,放著擾人的電音破壞社區的安寧,但孤僻如她的少女是不可能花費心力籌辦一場社交活動的,她甚至連邀請別人來家裡作客的意思都沒有,彷彿她是來自郊區的女巫,因為居住地要被政府徵收為公路用地才被迫搬來這格格不入的地方。
「紫穗住的地方還挺大的嘛。」在她身後的是僅見過幾次面的同學,開朗陽光又帶有一些叛逆,就和香草冰淇淋一樣——平凡無奇的大眾口味。她仍舊不習慣被直呼名字,在她那以有禮著稱的家鄉,姓氏加上稱謂是基本的禮儀和尊重,但對奔放的外國人來說,這些禮節只是繁複又無謂的社交距離。
她沒有回應對方的話,對她而言,一個男人跟著她來到家門口就是件錯誤至極的事,這情況沒有理由應當發生,然而或許是莫非定律作祟,就在她待在研究室整理教授的資料時,這名壓根兒不熟的男人就出現了。
對方表明自己是來向教授借閱一些書籍,不巧的是,那幾本厚重的骨董正放在小森家中。在向遠赴美國參加發表會的教授確認過後,身為教授秘書的她無奈地接下了協助這看了就討厭的男人取書的工作。
她也是經過再三掙扎,本想著自己從家中將書帶過來就好,但那幾本書可是一本比一本還要來得厚,要她全部搬來或許要費上好一段時間,為了盡量減少和這男人相處的時間,她才決定讓對方跟著她回家,拿完書快快滾出她的視線。
小森掏出鑰匙轉動鎖心,推開門後她瞥向身後的男子,蹙起眉頭,毫不客氣地說:「拿完書就快離開。」雖說來自有禮的國家,但小森從不勉強自己要對看不順眼的傢伙釋出虛假的善意,尤其是男人。
「哦,妳還真是火爆,亞洲女孩都跟妳一樣嗎?小辣椒。」對小森家裡擺設充滿好奇的男人在東張西望後,把那非禮的視線擺回矮他一截的少女身上,那挑起的眉毛和輕浮的眼神著實令小森感到噁心,她的嘴角因此更加往下了些(雖然她似乎一直都是這生人勿近的表情)。
對於不禮貌的字句她選擇無視,僅是嘆了口氣後逕自走進屋內,也不管對方要不要跟上。「嘿,別生氣,我拿完書就會走的,嗯?」男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惹怒了這難以相處的少女,但這並沒有讓他收斂,反而激起了他那自大狂妄又充滿優越感和歧視的噁心心態——他要上了這亞洲來的女人。
「書在書房嗎?我自己搬出來吧,可不能勞煩妳這脾氣暴躁的小貓咪呢。」男人跨大步伐,打算擅自進入那門未關上的房間,而小森則是立刻上前抓住古銅色的手把,以怒氣將門迅速關上,「我沒允許你進去。」男人猜得沒錯,那間的確是小森用來沉浸於書頁中的房間,但他需要的書並沒有放在那裡。自從小森染上對人體器官莫名執著的怪癖後,書架上的書就一本本地被收進儲物間,取而代之的是一罐罐浸在福馬林裡的眼球,儘管正常人不會直覺地認為那些東西是真的,但她也不想讓人看到那駭人的書架,免得一些不必要的謠言產生。
「哦?怎麼了?藏了什麼不想讓人看到的東西嗎?」男人查覺到她臉上閃過的一絲緊張不安,終於在這頑固的少女身上找到破口,他像是鎖定獵物的土狼,馬上張口緊咬不放,「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他不顧擋在門前的女孩,伸出手繞過對方,抓上了門把。
小森躊躇了半秒,她實在不想觸碰對方噁心的身體,但若不出手情況肯定更糟,於是她勉為其難地抓住對方的手腕,「要不乖乖拿書,要不現在就滾出我家。」她絲毫沒有退讓,正如同剛才不小心暴露的小辮子被男人揪住,若是她不保持強硬,眼前的男人只會越來越過分。
「嘖,我說妳啊,真的是個女人嗎?」男人一改輕佻的態度,粗魯地甩開小森的手,「妳讓我進來妳家,還有什麼其他用意嗎?拿書只是剛好給妳的幌子而已吧?」他揚起使人作嘔的笑,滿口對女孩的妄想臆測讓小森咬緊牙起雞皮疙瘩。
「不讓妳明白自己的處境妳是不會乖乖就範的是吧?」被激起侵略本能的男人抬起手,準備給女孩一個滿是羞辱的巴掌時——「唔!誰!」一隻戴著黑色手套的手臂掐住了他的腕關節,他順著麥色肌膚看去,粗壯的手臂刺著大面積的骷髏刺青,直到他的眼珠子停在那壞了他好事的傢伙臉上,他下意識地嚥下因恐懼而分泌的唾液。
「放開我,你這渾蛋!」被箝制住的男人開始掙扎,而前來拯救少女的男子則是不發一語地瞇起眼,同時加重了握力,彷彿要將對方的關節硬生生地捏碎。「痛、痛……快放開!」剛才囂張的氣焰被骷髏這麼一捏給捏熄,欺負女孩的惡狼霎時變成了毫無反抗之力的狗崽,然而骷髏沒有就此放過對方的打算,他硬是將對方的手臂向後拉扯,並用另一隻手的手肘抵住男人的背,只要他再稍微施點力,就能輕輕鬆鬆地把這傢伙的手臂從肩膀上拆下來。
「啊——」男人的哀號隨著骷髏扳動關節而漸大,脫離險境的小森在平復自己的心跳後,抬頭看向那宛如死神不帶感情的骷髏臉,接著低頭俯視方才想染指自己的渾蛋,「唉……」她垂下眼嘆氣。對於骷髏的事她從沒想過要公開,同樣也是為了避免一些煩人的流言蜚語,但若不是骷髏的出現,或許她現在就有更多要擔心的事了。
「初次見面,我男友,隨時可能會把你的手摘下來餵狗吃。」她抬起手,以難得的幽默口吻向男人介紹自己的男友,然而痛得快要昏厥的傢伙已經說不出任何一個字,只能不停地喘氣跟從喉頭發出像是被噎到的聲音。
「放開他吧。」見男人已經沒了威脅,小森一聲令下,骷髏立刻鬆手,讓失去重心的男人重重地摔在地上。重獲自由的男人因疼痛一時半刻動不了,就像隻離水的魚在酒紅色地毯上喘息,並用那被恐懼充盈的大腦開始思考等等該怎麼逃跑。
小森併起雙腿蹲下,像是看螻蟻似地盯著貼在地面的男子,「還搬得動書嗎?」她終於向對方釋出了些許的關心,只可惜此刻的男人沒有多餘的心力能對小森賞賜的善意表達感激。「嗯……骷髏,幫他搬一下吧。」說完,小森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裙子,把剩餘的事項託給聽話的男友,自己則是不再浪費時間在這骯髒的男人身上。
她開了書房的門,把自己關進去,好與趴在地上的害蟲隔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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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她打開了儲物間的燈,那一箱早應該不在的書仍安好地放在角落,此時小森心底一股不安湧了上來。她馬上衝往門口,推開家門,擺在街道上垃圾桶旁躺著一個大垃圾袋,袋口外裝不進去的兩隻腿正是稍早那煩人的噁男。
「骷髏——」她生氣地甩上門,朝著屋內吼出男友的名字,同時踏著重音一步步走往客廳,而窩在沙發上滑著手機的男人在看到女友回來後,對於對方臉上的不悅僅僅是歪著腦袋表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