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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荒漠留下了一大排的腳印後,跑得半死不活、即將成為輻射突變野獸食糧的他們終於追上了被廢土女神復甦的瀕死戰車,更準確地說並非是他們追上,而是戰車的燃料耗盡所以在這除了野獸屍骸以外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停了下來,並且正因為過熱而飄散陣陣白煙。
「哈、哈……天殺的……這玩意兒還真能跑……」TNT扶著座落於此的巨獸骸骨喘著氣,防毒面具的揚聲器讓他喘得像是躺在加護病房的垂死老人。這或許是TNT這輩子看過跑得最快的坦克(扣除掉那些被他裝上無數炸藥後起飛的可憐金屬鐵塊們),若不是他不喜歡待在狹窄的車體裡,他肯定捨不得拆掉這深埋多年後出土仍健步如飛的老頭。
隨後跟上的M38僅有細微地喘氣。相較於TNT,他的體力要好上不少,然而TNT總是會將這差異歸咎在腿的數量上,對此他也總是以沉默回應,免得那聒噪的同伴又想繼續爭論這毫無意義的事情。
「現在呢?」在呼吸平緩後,M38開口問道。他對於機械的了解沒TNT來得多,但眼前的情況很明顯是沒辦法指望這台戰車再動起來了。
「你覺得我像奇蹟製造者嗎?」TNT聳了聳肩,隨後向後倚在那不知道死去多久的巨獸頭骨,「除非我是金屬俱樂部的大電腦,或是核子新生的死靈法師……你知道他們有死靈法師嗎?就是拿個核廢料棒敲一敲地板,然後就會有骷髏或是僵屍爬出來……好吧,實際上我不知道他們怎麼做的,反正蠻酷的——」就在他尾音剛落,地板的劇烈晃動彷彿是他身後的骸骨回應了他的期望,準備從黃土之中撐起那不知有幾十噸重的骨架。
「噢!幹!M38你做了什麼?」TNT連滾帶爬地從那具骨骸躲到了莫名被指責的男人身後,而M38則是反射地掏出那把削短的霰彈槍,並隨時做好拉著夥伴們一同逃跑的準備。
「砰!轟——」巨獸震動的頭骨沒如他們所想那樣重現生機地抬起頭來,反而像是再經歷一次死亡,而且還是由一個炸彈狂在它腦門裡塞入大量炸藥的爆炸性死亡,因此M38瞥了眼身後的男人。他的不信任換來了TNT的一個「關我屁事!」,不過這難以說服人的辯駁被埋進了爆炸的聲響和塵土中。
在漫天塵埃縮限他們的可視距離時,一個約莫五公尺的高大黑影從飛沙中逐漸清晰,那筆直俐落的線條說明來者不是什麼自然的產物(儘管如今這片狗屎爛蛋的鬼地方也沒什麼東西是「自然」的了)。那不速之客持續發出震耳欲聾的噴氣聲,TNT認得這熟悉親切又暴戾的聲音,那就像是將一隻活生生的青蛙丟入果汁機裡接著毫不猶豫地將功率開到最大,黏膩、清脆,再加點氣泡迸裂。
「嘰——」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突然響起,那頻率高得要超出人耳的接受範圍,被嚇著的C4立刻鑽進TNT的帽兜裡,試著讓這令她難受的聲音能停止侵犯她的大耳朵。在耳鳴還未消退前,一片亮晃晃的鋸片切開了久未飄散的厚塵,一架土黃色、由不同合金拼湊焊接的機具遮住了他們上頭炙熱的太陽。
鋒利的鋸片停下了旋轉,佔據他們視野的鐵甲怪獸又噴了幾陣白煙,接著就和燃盡能量的戰車一樣,停止運作。
「好了,小雜草滾蛋吧,否則我可是會把你們切成碎片撒在披薩上的。」機甲發出了開朗、稚嫩的童音,可是卻說著衝突違和的血腥台詞,就像是設計師在喝了酒後把保母機器人的音效卡裝到了這台殺人機器上,同時還挹注了大量的感情讓機甲的聲音多了些溫度,就如同活生生的人類。
「嘿!我才該叫你這鐵皮胖呆滾蛋,你剛可是撞壞了一隻呃……不管什麼來著,你知道死者為大嗎?要是那生物已經絕種,而那頭骨是後世的孩子們唯一認識那頭不知道什麼生物的唯一機會?你——」「等等……」那孩子般的嗓音打斷了碎念著廢話的TNT,M38為此心生感謝。「是TNT?」對方彷彿早已熟識這聒噪的炸彈狂,疑問裡包含了許久未見的懷念與在此相遇的詫異。
「既然知道我名字就趕快跪下向我道歉!」口氣狂妄的他仍然縮在M38後面,旁人看來這叫膽小怯懦,但TNT清楚自己只是處事謹慎小心(對火藥除外)。對於這知曉他名號的傢伙TNT沒有多加在意,畢竟在這片土地上靠賞金混飯吃的傢伙往往會有專屬於自己的懸賞海報,說不定這鐵皮怪物其實是他的粉絲。
「哦,天,你是把大腦拿去做成炸彈了?」一個背光的嬌小身影從機甲頂端爬了出來,接著靈活地踏著小步伐,像是跳房子似地來到了合金手臂上,然後一屁股坐下,俯視著抬頭仰望的兩個男人和一隻老鼠,「你該想起我了,髒老鼠。」M38清楚對方肯定是指TNT。
在距離拉近到終於得以看清時,TNT大腦裡的引線才接上。眼前的小不點穿著黑色雨靴,鬆垮的褐色膠製圍裙上滿是深色的汙點斑塊,那雙長手套對細小的手臂來說似乎稍嫌過大,而真正讓TNT回憶湧現的是對方臉上那副滿是塗鴉的電焊面罩,「園丁?你是園丁?」被夾在兩人中間的M38難得地感受到尷尬,或許他該退開,但TNT始終緊抓著他。
「看樣子你的大腦還沒不見。」金屬手臂上的小不點歪著頭,兩條腿懸在空中晃呀晃,不光是身形與聲音,這駕駛機甲的傢伙由內而外都像個小孩子——除了會駕駛巨大機甲的部分。
「看樣子你也還沒長高,嗯?嘉德該給你喝點牛奶的,我聽說牛奶能讓人長高,雖然我知道吸乳牛的乳頭是一件很冒險的事,尤其在你不知道哪個乳頭有奶、哪個乳頭又是噁心的綠色鼻涕時。」在確定對方是自己所認識的人後,TNT放下警戒,終於肯離開M38的身後,而M38也在兩人友好的寒暄後收起他的霰彈槍。
「你何不在我砍斷你的雙腿前閉上你的嘴呢?」小不點拍了拍他屁股下的圓鋸,發出短暫的金屬聲,就像脫口秀藝人說到笑點時,伴奏提供的效果音。M38對這陌生人的好感度提高了一些,單單只是因為他們對於TNT的期望一致。
「噢!你不可以說這種話,尤其在我斷腿的朋友面前。」TNT大力地拍了拍M38的肩膀,以此表示「嘿,我會挺你的,兄弟!」,不過M38並不是特別在意,不論是斷腿的事,還是TNT挺不挺他的事。
此時小孩子才將視線轉向那始終沒開過口,甚至沒有什麼動作的男人,「我很難想像你這種傢伙能跟這吵老鼠待在一塊。」他將頭偏向一側表達了自己的疑惑與好奇,M38則是聳聳肩。關於為何有辦法同行這麼久,M38自己也摸不著頭緒。
「嘿!」TNT不滿地發出聲音打斷兩人擅自進行的交流,「請遵守廢土社交禮儀,好嗎?」接著他浮誇做作地以雙手向兩人介紹彼此,「Meb,這是園丁,來自稻草人;園丁,這是Meb,來自沒演化出聲帶的神秘種族。」
「是……」顯然小個子對TNT的牽線沒太大的興趣,「好了——」「是說你能載我們一程?我正要把這寶貝送去你們那呢。」TNT搶斷了對方發話,並拍了拍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挖出來的戰車。既然開著機甲的稻草人就在這,他決定不勞煩自己的雙腿,況且搭便車的同時也能解決戰車動不了的問題。
「呃,好,聽著,我不是專程來載你……你們兩個的,你們沒被我踩死只是剛好,還有這台戰車我的確會拿走……」即使是他率先釋出友好,但他可沒蠢到打算帶一個惱人的傢伙上路。正因為他認識對方,他才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啊,不過……」或許是想到了什麼,小不點摸起自己的下巴(實際上包得緊緊的完全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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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閉嘴。」TNT說著,但M38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方才搭便車的提議被接受了,只是……
戰車被機甲以鐵鍊拖拉著,在沙地上壓出了兩條履帶痕,而發現並挖出戰車的兩人則是被麻繩綑緊,吊在排氣管下隨著機甲的前進而晃動。
「你得祈禱我們在抵達目的地之前不會被禿鷹啄成起司……以及不要暈車。」沒人想在戴著面具時嘔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