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兇手在月光下跳舞

  在這座靠著燃煤蒸氣崛起的大城,即便是凌晨三點依舊能聽到不知從何傳來的機械運轉聲,它細微又低沉,不足以擾人清夢(又或是居民早已習慣),彷彿是大啖一日藍領勞力的資本巨獸正在消化鈔票,好為了明日的繼續壓榨。
  那聲音和落在青石板橋上的煤渣雨有幾分相似,也和冥府來的骷髏馬蹄對上頻率,更精準地說,它像是在雨夜不停拍打玻璃窗的樹枝(也可能是病態殺手),甚至有人說那是開膛手用被害者的小指骨在石牆上作畫的聲音,但不論如何,這聲音已經成了普利居民催眠曲,為了一覺到天明,好精神飽滿地跳進資本主義的漩渦中,普利需要這聲音。

  凌晨三點,他在雨中抓著一根鐵製水管,上頭沾染了黏稠的暗紅以及些許的毛髮,本來還有幾顆碎牙,但雨水認為那不是個好裝飾。「哈……啊……」他喘著氣,雨水同樣替他蓋過了紊亂的吐息。
  在他面前的是一灘肉泥,這並非出自他手……至少不是全部。自從「大瘟疫」爆發後,世界各地突然出現了各式各樣的怪症狀,他無法肯定這傢伙是不是生病了,但如果他沒抄起水管,那死的肯定會是他。

  如果有醫生在的話,或許……他如此想著,但想法卻像是被嘎嘎叫的烏鴉劫走,在刪節號後他改變了想法——人生而為死,而醫生們卻總在人們將要越過終點線時擅自地將終點線往後挪。
  或許我這麼做才是對的……他如此想著,這回烏鴉沒有出手(牠們不喜歡混濁無光的東西)。「哼……哈哈哈——我才是對的……我才是對的!」他揮舞著手中的水管,斑駁的鏽蝕似乎多了一些,但也可能只是錯覺,就像奪走他思緒的烏鴉,又或是普利那不知道到底從何而來的機械聲。
  月光照不透煤渣雨,但卻落在了他的臉上,這柔和又令人上癮的陰冷讓他漾起了更加癲狂的笑。在一個跨步越過肉泥後,他開始跳起了隨興的舞,並跟著機械聲的節奏,哼著他沒被烏鴉奪走的曲子。
  「在月光下歪七扭八的我啊……」普利的居民有了新的安眠曲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