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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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樣子你很享受在這工作。」他的右手啣著雪茄,纖長的指像隻鷺在水邊捉了隻小魚正準備送入口中。

  儘管難以說明為何鷺科的生物要這麼做,或許純粹是為了娛樂?總之各種天馬行空的假設至今仍在科學界引起熱烈討論,其中最誇張的莫過於「此舉是為了進食攝取營養」,如果真是如此,那鷺科身體外部的酸液池是用來幹嘛的?一種具備完善民主體制的生物是不可能做出這種多此一舉的行為的。

  男人倚在欄杆上吸了口雪茄,吐出時橘紅色自他沒了皮肉的左頰飄散。
  「總比待在監獄好。」掃著地的松鼠獸人開口,他正試圖清掉上一批遊客的殘骸,但除了一些碎骨與毛髮外,大部分的血肉已經成了地板的一部份,「我可不想整天替販賣機補貨……那不是好差事。」他將掃把擱在一旁,雙手環在胸前,挑起了眉。
  根據《國際肢體語言手冊》,雙手環在胸前所能代表的意思有:「就是這樣。」、「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以及「我的套餐飲料要加大,並且加點一份沙拉。」不過自從沙拉被半精靈人權團體透過抗議遊行禁止之後,修訂版的手冊也沒收錄最後一個解釋了。
  「天……監獄可真是不人道。」男人蹙眉替眼前的囚犯打抱不平,他嘴上的雪茄到了左手,然後順勢進了垃圾桶。
  荒城每年因販賣機而身亡的人平均占了死亡總人數的百分之三,僅低於成年企鵝,因此政府早早就著手處理這個社會問題--透過將販賣機射往太空以防止居民輕易地接觸到它們,這計畫一開始實施得很成功,死於販賣機的人數逐年下降,然而近期因為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販賣機的數量又多了起來,政府不得不將囚犯派至替販賣機補貨……沒人知道空無一物的販賣機會造成什麼樣的影響。

  「所以你從我這拿東西的事更不能讓人知道,否則我們倆就得當獄友了。」松鼠聳了個肩,嘴角揚起幽默的弧度,隨後扯了扯頸子上的紅色項圈。所有荒城的囚犯都必須戴上項圈,一般來說會是黑色的,而表現良好或是編號是質數的囚犯則得換成紅色。
  男人將兩手袖子捲至五分,左臂橈骨接近肘關節的地方刻著小小的「3」,「若真是這樣,進去後我可以教你幾招。」他捉著自己的左手腕,扭動著有些發疼的關節,這幾天突然增加的工作讓他的手幾乎沒時間停下休息,要知道製作骨頭標本不是那麼地簡單,尤其某些情況下還得與骨骸殘存的靈魂交涉或打鬥,他有時還真寧願自己的工作是販賣機補貨人員。

  獸人先是露出詫異,但隨後又是一如往常的臉。他沒興趣過問對方的過去,刺探隱私也是種犯罪,「你還是先想辦法把這東西搬走吧。」他豎起拇指,亮出上頭的爪子,指著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出現的巨大麻布袋,貼在上頭大大的標籤寫著「BØNE」。
  「喀--」男人望著那至少有兩公噸重的袋子發出了意義不明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骨頭摩擦,「你知道嗎?三一……」他開始繞著那袋子轉圈端詳,「我以為你會把這東西稍微分裝一下的。」他用左手拍了拍袋子,那是骨掌落在麻布袋上的聲響,「而且你似乎沒有要隱藏的意思?」他抬眼看了那張寫著自己名字的標籤,那大小在五十公尺外應該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更別提動物園裡充滿著政府的眼線。
  「反正袋子打開也是透明的。」他交給BØNE的東西一直以來都是透明的,他甚至好奇為什麼要用袋子裝起來,直接運走不是安全得多?不過既然這迷戀骨頭的紳士有這樣的堅持……

  「但你還是能準備一下,看要教我哪幾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