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湯

　　巳初一刻，仙山皆忙其事，後殿外溫泉，一蛇蛻藥靈正整備藥材及柴薪，一身白青，如精雕細琢後之面龐是不適如此粗活，然其動作卻是俐落乾脆。入澡盆之泉水若無藥培照料，便難起共煮療效，也無能供戰傷滅燼痊癒其身，因此，此事是繁複勞苦卻不可無。不過兩刻，蛇蛻便完了備料，雖說繁雜，但手熟後，也並非難事。

　　正於其將邁步往藥田之時，自地傳來微震，裸足佇停，闔眼聚精，覺其力道頻率，硬如石、脆如枝、輕如葉……半晌，不得其人，便睜青框之目，以不清之視瞧個明白。雖難視，而模糊輪廓仍能辨出那銀白髮絲、曼妙身線及那雙雪白……羊肢？若真是蹄足，那方才不熟足音也說得通了。

　　「一大清早便來泡湯？」他率先啟口，如鉤蛇牙現於他人眼前，是駭人，於她可說是誘人。「不可？」她偏首，一指貼嘴角，作疑惑樣，「羊兒離山一甲子有餘，對仙山規矩是忘得一乾二淨，若礙著公子辦事，還請見寬。」漾笑頷首，雖見不到歉意，但也叫人難以苛責。「沒礙著。」他擺手，示意要眼前藥靈別上心，「瞧妳靈氣尚幼，泡泡藥泉養養身也無妨。」不清其貌，但那無藏之氣是透露自身修煉未足。轉過身子，他曲指，要年少藥靈跟上。

　　他領著藥靈至澡盆旁，備妥毛巾，交付至對方手中，「這時段概是沒多少滅燼需共煮，妳可以慢來，柴薪添了，水能熱上一陣子，最好別待於內超過兩刻，免得筋肉僵硬，若要起身離盆，水記得放盡……」闔眼便是一串泡湯規範從蛇口出，她是沒聽進多少，將巾被於肩上便開始解衣入湯，絲毫不恥於男人面前裸身。「嘿，妳……」覺察羊足異位，要啟口喚人之時，映入眼簾卻是一絲不掛，即使蛇目難清，也不該正眼視之，情急之下他便別過面，「怎連話都不聽乾淨……」蹙眉，語帶喃喃地念著。

　　「嘩－－」藥泉因羊身入盆而淌出數升，頷靠上盆緣，無掩舒適放鬆之情，羊耳輕抖如蝶羽，「說來，還未問公子大名呢。」眨眼，睫毛如扇，那雙黃眼方瞳望著那未直視自己之人，同她頂上銀白，冰肌玉骨和那玲瓏大眼叫她望得如痴，更別提胸膛開襟，耐不住飢渴羊兒舔了唇瓣一圈，纖指盼著能撫上幾把，「我名三叉，作個浪客早早離山，近日才歸此。」緩緩道出名字，連同流浪歸鄉也一併告知，或許是為自身舉止生硬，似個外人樣做解釋。聞女藥靈入湯，他才正眼望之，「子青……」他亦以名應，「妳啊，自個兒於早跑來，若是無藥培於此，妳可不就泡得昏頭？而我提醒，卻又不聽入一字，若新生藥靈都同妳這副吊兒郎當，仙山豈不大亂？」名後又是一串碎念，聽來煩躁但不失字詞間的關心。「子青公子呀……」垂下羊耳概只收了此訊，其餘皆如溫泉白煙，裊裊升空，「既相逢，不如陪羊兒泡個湯？」語此，她挪了身子，盆內響起水聲，以水上浮之力，現兩肢於水面，交錯擺動似舞。

　　見羔羊於盆裡搔首弄姿，他倒是無反無應，僅眉頭又蹙，「男女是授受不親，況我倆相遇不過一刻前，一個年少女形藥靈若不自愛，總會惹禍上身。」雙手環胸，似個老媽子般，那嘴是不停操心。「若以凡人壽命算來，我也是個老婦了，這點兒事用不著子青公子擔心。」掩嘴輕笑，眼前男子甚是有趣。她遇過爽快應約，也遇過害羞靦腆，像此喋喋不休倒是頭一遭，「就當替羊兒……調調藥泉？」她仍不罷休，一早和美男於溫泉親熱可是多麼享受，為此，她使出渾身解數，就圖蛇蛻藥靈解了衣裳，同她入湯。

　　「唉－－」一聲長嘆，子青是放棄與之交談，「三叉是吧？隨妳想泡多久，但若晚些，滅燼完事，妳得讓位才是，受瘟物所傷可不該延怠。」正當其語畢轉身，跨出裸足，便聽得幾聲浪蕩，鶯聲不斷，共煮療傷之處瞬間成了淫情滿溢之榻，令他雪面是染了薄紅。決意快步離開，免得惹人閒語，子青速行幾步，然卻又停，「可別泡超過兩刻！」約十來步之遙，他向三叉喊道，便又速速往藥田去。

　　「嗯哼……隨我想泡多久是嗎？子青公子……」羊耳畫圈，她瞥眼那走遠的玉潤明珠，隨後又忙起自個兒的春事，「嗯……啊……」不知今次誰成了羊兒配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