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兩忘

  舞刀弄槍?他可從未想過,自他入了西廂房,他是連根棍都不屑拿,更別提啥銀光冷冷的刀劍槍戟,鏗鏘聲聽著就要他渾身發麻。每每對練,木製武器一字排開,他是從未取過一樣,就是鬆鬆筋骨,便上場扎穩馬步,以拳腳應萬物。

  「新來的,拳腳在此還能起點作用,外頭那橫行瘟物是不看拳法套路,你若要以此滅瘟,難保你場場都能全身而退。」某次完了操練,那男人是如此囑咐,後又交代他得至器皿坊弄把靈具,是小瞧他?不--他明白這不是小瞧,但他亦不會就此拾起兵器。

  某日,他依言前往器皿坊,掛於牆上、置於桌上,滿滿鈍器利器,這要是來個地牛翻身,裡頭的人應是成了個破爛針線包。那股熱源于他是明顯,即便闔眼,也是能察其位置,而於熱源一側,男人正忙著--四手皆是。

  「半暖大師兄要我來此……要個靈具。」他本可以不來此,也不用出言此句,說來僅是奉命行事,就算真被塞了把啥,不帶上便行,用不順手也沒得強迫。那男人僅是瞥他一眼,手中未停,沉啞嗓音自打鐵聲竄出:「聽聞你是個僅用拳腳的滅燼。」非問非疑,就如同不熟兩人總以『今日天氣不錯』作為開頭,沒啥意義,甚能省了這無謂的客套。「是……」思著是否該道出理由之時,男人便是擺擺抓著鐵夾的手,要他離開,別來礙事。看此事是不成,他自也沒辦法,改日待半暖大師兄又提及,他再一併告知便是。行了禮,他也將此事拋諸腦後,足出器皿坊。


  約過一旬,正往西廂房路上,一邊角不整紙片飄於他前,流滲靈力使他出手一把抓下那破紙,上頭不過二字:「已成。」自那紙片微熱,他才憶起器皿坊之事。黑鞋折了個返,邁足往那登上得費一番功夫之處。

  爬上器皿坊,依舊是那股熱、依舊是那擊打聲、依舊是那忙碌的男人頭也不回。他瞧見於一側凌亂桌上的一只暗色檀木盒,長約一尺、寬約兩寸,上頭雕著或蛇或龍圖騰,雖男人沒言那物屬他,但自盒內淌出靈氣于他甚為相仿、合適。「看看吧。」低啞一出,似推了他一把。他頷首後便上前,掀起盒蓋,霎時笑意添了滿滿疑惑。盒子裡頭非啥子銀光利器,就是兩綑白如雪、透如紗的繃帶,幾乎要懷疑是哪個醫者把隨身救急之物遺留於此。

  正當他回首,要啟口問起時,那四臂之人便搶言:「不拿器械我是明白。」於凡間遊歷多年,見過千人萬事,這蘄蛇藥靈所想,他概是略知一二,「從芍兒那要了些你自化型後換下的蛇蛻,纏上自然會用,而名字你便自個兒取吧。」道出此靈具是從何而來,這也一解方才對這黑盒就是一股契合,原來正是源於他身。

  「是,謝殤煩大師兄。」拱手作揖,他便提著那黑盒,再次離去。

  回了西廂房,見他手中那盒,半暖問道:「拿到了什麼?」不出一言,他開了盒子要男人瞧瞧。瞧見裡頭那無兵器形式之物,紅髮男子是摸摸下頷,不得其為何物,「是聞他自芍兒那要了些東西,但還真參不透這是為何……」男人挑眉喃喃。論兵器可是他所善之域,長柄、短柄、明器、暗器……一一是都喊得出名,也使得上手,然這繃帶?總不是要蘄蛇出外受了傷,自行包紮吧?「有何用?」男人望向那狐眼滅燼,提出疑問,而他僅是搖搖頭:「纏上便知。」

  當他以雙手捧起,那綑白便似蛇,倏地纏上雙掌,服服貼貼、毫無不適,抓握仍是自如。「行,讓我看看有何功用。」滅燼指揮雙臂環胸,退至一側,望著這初拿靈具的藥靈能有何種表現。他又是握了幾下,並頷首,運氣勁作起式,馬步踏穩、腰桿打直,雙臂自垂緩緩抬起,架式一出,鬥氣湧現,雙拳因靈具而更是有力。於後之右腳前踏,右拳同此時擊出,氣勁生風,白布便聽令如箭射出、如藤纏上十步外的木人,一個扭腰,那木人便被扯了過來,隨後於腰間之左拳緊握,拳眼向左,於三步之遙,如轟雷擊出,將木人身軀、心窩之處開了個洞,隨後以此為中點,如雲中裂缺,爬滿木人之身,未幾,便化為木塊碎片。

  男人見狀,心底是略為詫異,說拳腳要傷人定是無疑,但要以拳貫穿實木,即便是藥靈身,習了數十年功夫也難說能有此氣勁,這並非力大氣足便行,而是如何將通身筋肉發出剛勁,並匯於拳放出,「做得不錯。」觀至此,男人概是明了器皿坊的師匠為蘄蛇搞出了什麼。男人上前,大手搭肩,渾厚扎實的嗓音出了喉頭:「今後滅瘟是量力而為,否則拳腳再俐落,終是無用武之地。」聽來是怕新血得了靈具便恣意妄為,然他是聽得了更深的意涵。

  「明白。」笑顏不減,拱手以示聽得指揮之令。隨後--

  「把西廂房打掃乾淨。」指揮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