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下一次

  幾週不見,她仍像隻沒防備的獵物,大剌剌地嶄露自己的雙腿,絲毫不在乎所處之地的凶神惡煞,這或許是一種自信?不論是什麼樣的猛獸撲上來,她肯定都有擺平對方的方法。雖然嬌弱的女孩子很棒,但強勢的女人也深得他的喜好--這讓他看起來挺花心的。

  他的手扣住了杯緣,裡頭的冰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很悅耳,但比不上被電鑽鑽過腦子的骨傳音。杯子微傾,金黃的液體滑進了他的嘴裡,隨著喉結的上下滾動,玻璃裡的酒精漸少,而這過程中,他始終盯著女孩交疊於桌上的雙腿……他依舊沒改掉這壞習慣。曾有個女人說過他像隻貪婪的鬣狗,進到眼裡的肉都得嘗上一口,他不否認,而在他聳肩表示自己的不在乎時,女人那個打得響亮的巴掌,彷彿傳遍了整個紐約市,他敢說他的顴骨肯定也被打出了幾條裂痕,儘管那疼痛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火辣的掌印在他臉上並沒有停留太久,在他走進一間速食店後,櫃台小姊馬上讓他忘了幾分鐘前發生的事。

  眼前的女孩,在鬣狗眼中當然是塊鮮美的肉,但他可是看過這兔子發狂的時候,他不認為自己吃得消,或許待在安全的範圍外看看就好,如果狀況許可,他會跟這酒吧--甚至全世界說明這女孩的危險。

  早已習慣不禮貌視線的女孩一如往常地滑著手機,就和所有的年輕人一樣。她無心地將嘴中的泡泡糖吹成了一個粉色汽球,接著就將它掛在嘴前,忘了要收回嘴裡繼續把它咬到難以咀嚼的地步。直到她的手指滑過了一則新聞,她連忙地收起雙腿,用空著的手撐在桌上,將上半身往男人湊去,同時將手上的手機貼到他的面前,急於開口的她將泡泡收進了自己嘴裡,「老大!你看!這是我們上次炸掉的地方耶!」

  藍光映在他的墨鏡上,他的視線因女孩收起了腿,而強制移到了……其他地方,但他沒有停太久,否則這會讓對話中間的空白顯得特別尷尬。他細讀了上頭的標題,記者們總愛用聳動的單字,不過他不討厭,他很樂意成為媒體的寵兒,但比起一些能隨意放火拆樓的傢伙,他的超能力顯然不足以讓自己成為頭版,「新聞倒是來得挺慢的嘛。」他臉上仍掛著他用來面對所有人的微笑,但從語氣中聽得出來,他對這事並不是特別地有成就感。

  「我還以為你會表現得更驕傲一點。」男人的反應不如她的預期,據她對男人的了解,應該是只要能博取到一點版面,都會因此而自滿才是。她的喜悅或多或少被對方給影響了,噘起的嘴表達了她的不滿,她此時大概在心裡替男人蓋上了「不解風情」的印記。

  閱女人無數的他馬上就察覺到對方的面部表情,不論是眉毛的扭動或是嘴角的弧度,他都能以此猜出對方的心情變化,這可能也是他的超能力之一,不過這項能力並沒有帶給他任何一段好戀情過。他試著拉高語調,讓自己聽起來跟平常一樣,演戲是他擅長的,像是當個人肉炸彈,或是一餐吃掉兩個巨無霸捲餅,「嘿,這又不是我第一次炸了百貨公司。」他聳了聳肩,皺起的眉像是在說著:天,妳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現在可不會滿足於這一點小成就。」他攤開雙手,接著將雙臂掛上沙發的椅背,翹起了腿,笑得露出尖牙。這才是女孩想像中的他會有的反應,看著男人不再那麼無趣,她也再次揚起笑容,「我還想說你什麼時候變這麼冷淡了。」她嘲笑著幾分鐘前的男人,他們第一次相見可不是這麼地平靜。

  「噢,女人,我可不是隨時都能承受得起妳的『熱情』,我想應該沒幾個人可以。」他屈了屈雙手的食指和中指,用來強調他話語中那帶有其他意義的字眼,「妳該把妳的活力花在其他地方,例如下一次的犯案上。」

  他提出了一個會讓女孩再次興奮的話題,當然,誰對違法之事不感興趣呢?聽言,女孩再次從沙發彈上了桌子,「你想好下一次要幹嘛了?」那張突然放大的臉龐讓他罕見地有點害羞,或許是因為這樣的距離能讓他的鼻子嗅到一點髮香--他對氣味一向沒什麼抗性。他開始說服自己,臉頰上的泛紅是今晚攝取了太多酒精的關係,如果這時在他身上開個孔,淌出來的大概會是焦糖色的波本威士忌,還有嗆鼻的酒味。

  「我的腦子裡永遠都裝著下一次。」他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下次……就逛個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