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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如同炎夏中,從瓶蓋縫隙傾洩而出的二氧化碳,急促又狂野。搶眼的螢光色侵略似地蓋上水泥牆,這比雜草藤蔓來得有躍動感一些。將來的某一天若是發生末日,這會成為有人存在過的痕跡。
她特愛以這座城市為畫布,儘管她的作品偶爾會被視為是一種破壞--還好她另一個興趣是挑釁。
「叩。」鐵罐被拋置一旁,完美地落在鼓點上,順著殘存的速度,打出了一段完美的滾奏,並在無數的空房間中迴盪,直到振幅回歸水平線。
她坐上生鏽的鐵桶,摘下半罩式的防毒面具,這裡的悶熱從她連帽下的熱氣顯而易見。手提手電筒打在牆上的燈光恰好將她的作品包覆其中,她傾注心力及時間的結果是不容許被忽視任何一角的。
「咕--」皮手套抓起了黑色鋁罐,她大口喝著咖啡因和牛磺酸,四散的氣泡讓這罐飲料沒了刺激,也令她皺起了眉。
她拿起手機,隨興地記錄了自己的作品,免得哪天又會被了無新意的白漆給覆蓋過去,這樣至少她還能緬懷曾經。這是她的浪漫,曾屬於她的,她就捨不得忘記,也因此儲存空間不足成了她的人生課題之一。
「叭--」惱人的喇叭聲。這無關車的牌子跟價錢,所有的交通工具皆是如此。比起提醒用路人,這聲音倒是更能激怒人。
她提著手電筒和面具離開,飲料和噴漆被棄置於此。若塗鴉被當作垃圾,那這些罐子也會毫無價值;反之,罐子也會是藝術的一部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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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妳一個人別來這種地方。」車上的男人將方向盤打個圈,銀色跑車開上了更適合它的柏油路,「還沒吃吧?自己拿。」他的視線始終在注意路況,「別給我掉在車上。」
她拿起了熱狗麵包,上頭的佐料只有黃芥末跟洋蔥丁。車窗外的霓虹是她不至於太討厭這世界的原因之一。夜晚比早晨要有活力多了,太陽還在時所有人都得死氣沉沉地上班上課,為的是將來的一身銅臭,而殘酷的是的確沒人能反抗。
「我也整理一間畫室給妳了,如果妳真的想要畫畫什麼的……」「我不喜歡那種地方。」她開口打斷。整天坐在辦公室的傢伙是不可能明白都市的浪漫,那種雜亂彷彿天生就該存在於此,每個廢棄物的出現都是刻畫人性的表現,這比金錢交流來得有溫度許多。
「骯髒的破房子就喜歡?」那可是他的心意,花了不少鈔票疊出來的房間卻比不上沒人打掃的廢墟?這無疑是在給他難看。
她的不想回應製造了約三分鐘的空白,這令他焦躁,不能在當下得出結果的感覺很糟。他逐漸湧上的怒氣讓油門幾乎要被踩穿,所幸這條大路沒什麼車。
「停車。」她說。「啊?」來不及反應的他踩死了剎車,輪胎還因此打滑了些距離,幾顆洋蔥丁掉到了椅子下。「喂!女人,妳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他氣得瞪向女人,起伏的胸膛裡是從事故邊緣拉回來的恐懼。
「剎車可不是我踩的。」她解決掉最後一口速食,打開車門下了車,「砰!」關上車門的力道能看出她對這超級跑車沒什麼尊重,對她來說僅是個會跑的鐵塊,代步工具她還是比較喜歡滑板。
「妳又想跑去哪?」男人也馬上解開安全帶,跟著下了車,但他卻不捨離開寶貝愛車身旁。
「骯髒的破房子。」她轉過上半身,腦袋旁的雙手屈了屈食指和中指,面無表情地諷刺著,接著背對男人繼續邁步,「如果你不喜歡就別跟了,我怕你會愛上。」她雙手插進了連帽外套的口袋,人影消失在那團黑中。
「去你的……」身處菁英階級的他鮮少說粗話的,但這次他允許自己破例,他可不想把怒氣發洩在車子上頭。
他打算點根菸讓腦子冷靜些,但當人浮躁之時,彷彿全世界都在與自己為敵,他的打火機怎麼點就是點不著,而他也不屑把背叛他的菸塞回盒子裡,而是使力砸在地上。在原地踱步了幾圈,等不到女人出來的身影,他才往廢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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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黑或許還沒那麼恐怖,但多了一盞燈就變得如恐怖遊戲般。他沒特別相信什麼怪力亂神,但若是突然有東西衝進手機的照明範圍,他肯定還是會被嚇著。
「隆隆隆--」突然響起機械運轉的聲音,使他反射地縮了一下身子。有節奏的聲音肯定是人為的,正當他想用手機尋找聲源時,屋內本應該失去功能的燈全亮了起來,而那女人就站在一台發電機旁。
他很慶幸獲得視力之後看到的不是一堆噁心殘破的殭屍,雖說鬼神那類之事他嗤之以鼻,但被病毒感染而行屍走肉的科幻題材他卻深信有機會發生。
在偶爾會閃爍的燈光下,空蕩蕩的廢屋不是灰白的,而是被色彩搶眼的塗鴉給蓋滿,不難想像這是出自誰手,畢竟這類的作品他也看多了。
「所以妳只是要給我看妳的作品集?呵,這種東西可能還不足以讓我愛上。」他聳著肩冷笑了聲,他還以為這女人能變出更驚人的花樣,但目前看起來也只是裝神弄鬼。
她慢步走向男人,如果有經驗,這就是被掠食者盯著的感覺,尤其那勾起淺淺弧度的嘴角,是強而有力的自信。隨著她的逼近,男人退了幾步,直到腳後跟抵到了柱子,他可不想把背貼上去,這會弄髒他的名牌襯衫。
女人脫下了她的皮手套,隨意扔在一旁,用纖長的手指推了男人的胸,同時把身體貼了上去。兩人的汗混雜著彼此的費洛蒙、古龍水、噴漆味--絕佳催情劑。
「我說過你會愛上的。」女人笑著,一把抓住了男人的胯部。
「不知羞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