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所以那孩子如何？」跟在菲迪旁的女人看向他開口。

　　高跟皮靴的敲擊聲被地毯磨得沉悶些，卻剛好替她清新帶甜的嗓音作個襯底。褐色的髮落在下巴和肩膀之間，髮尾順著臉蛋往內捲了漂亮的弧度，從頸和髮絲飄散的淡淡月桂香總能撫慰不少人的身心。

　　「普通，看起來挺緊張的。」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好似他早就知道會被問到這個問題，所以準備好一個隨時可以應對的答覆。然而，說實話，他也沒什麼好補充的，畢竟相處的時間就是那幾分鐘，而他又都在看手中的資料，若想透過他去了解那新人，那不如直接看他收在懷裡的那疊白紙－－當然，醫生是不允許這麼做的，「那妳會議開得如何？」在他的視線移到女人懷中那由書籍跟紙張疊成的三明治時，他問道。

　　女人對他的關心感到新奇，「哦？沒想到你會主動關心人，看樣子那孩子的出現很不『普通』呢。」用甜美聲音包裝的諷刺沒那麼直接，但卻能像個慢性毒藥緩緩侵蝕，直到接下來的數天對方都會一直對這個諷刺耿耿於懷，或許這才是諷刺的最高境界。

　　早已對這類的反諷投藥有了抗性的菲迪只是聳聳肩，作為一個敷衍的回應這已足夠，「所以妳的會議？」兩人的腳步停在門前，他空出了一隻手轉動門把，將門往裡面推開，「如果妳有打算講，請進。」菲迪面向女人，做出了「請」的動作。

　　「你紳士起來總是令人不自在。」女人掩著自己發笑的粉唇，踏進了菲迪的辦公室。「妳笑起來也讓我不自在。」菲迪冷笑了一聲，小聲到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有笑。

　　女人熟悉地將自己手中的重物擺到了那張不屬於她的大辦公桌上，接著從一旁的小茶桌挑了自己喜歡的茶包，替自己泡了杯香氣四溢的花茶。她翹起腳，儘管穿得密不通風，她的腿仍是奪人目光。白皙的手指勾著杯耳，用細微的圓周運動拌著杯裡的花香，啜飲一口後，她才將視線放到了那坐定位、整理著文件的男人。

　　「醫藥部表示最近有不少城鎮首長虛報所需的藥物量，然後再用高價賣給人民或是其他城鎮。」她將髮絲繞到耳後，再喝了口花香來潤喉，最後把杯子輕柔地放回杯盤上。

　　菲迪沒有太大的反應，對此資訊他似乎沒太大的興趣，「還蠻理所當然的。」他聳聳肩，放下手中的文件，撐著頰等著女人繼續開口。被掌心撐開的臉露出了他嘴下的尖牙，這曾讓他被懷疑是獸崽。

　　「你對人性還真是沒信心。」女人挑眉笑著，雖然她的想法跟男人一樣，或許這又是個諷刺。菲迪無趣地讓眼珠轉了圈，示意對她口中的笑話感到無趣。

　　「所以上頭打算派我們親自到各城鎮，負責診斷、治療、配藥……有必要可能也得處理幾頭野獸。」她再次拿起了杯子，把剩餘的花茶一口飲盡，打算藉此提醒男人這次的談話差不多要結束了。

　　「名單呢？」他也坐起身子準備送客。把部分談話內容放在只會用來說些無意義道別的動作裡，這明顯有效率許多。

　　「肯定有你的。」女人起身，收好自己擱置在辦公桌上的紙本，把鼻頭湊近了男人，那甜美的笑容對菲迪來說絕對是令人作嘔的病毒。

　　她在男人起身打算替她開門時，就已走到門口，並自己推開了門，「對了，可以帶個雛階的助手，你就帶那個新來的吧，亞茲就讓給我。」她張開了白嫩的手掌，晃了晃纖長的手指，沒給菲迪回話的時間她就關上了門。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肉食女……」他嘆了口氣。

　　他伸手拿起了桌上的話筒，金色的撥盤在他的手指下跳了幾個號碼，「等等亞茲會帶新人到你那，忙完之後請他們到我辦公室一趟。」言簡意賅。他也不喜歡給對方有太多說話的時間，於是在語音一落後，話筒也被掛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