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製藥

  早晨,他在溫室依序地將每顆罌粟蒴果用刀片劃過,對罌粟來說他就是個正在進行大屠殺的惡魔,渴望從它們身上流淌出的血液--事實也是如此,他需要那乳白汁液來進行製藥。他拿了個圓底燒瓶,將上頭的軟木塞拔開,隨便挑了顆被劃傷的蒴果,將瓶口貼上,接住一滴汁液,接著就轉身要離開溫室,好似他的藥只需要那麼一毫升就能完成。


  在他一轉身邁步之時,瓶口像是有個漩渦,從被他劃出傷口的果實上汲取那製藥的原料,當他的腳停在門口,燒瓶裡也盛了約一半的液體,他將軟木塞塞回瓶口,用拿著燒瓶那隻手的拇指將其壓緊。這是個簡單的標記魔法,他偶爾也會用在抽血上(但他還是偏好針筒)。

  今天的製藥過程不需要他的召喚獸幫忙,因此他沒打算去喚醒還在熟睡的男孩,而是提著燒瓶往工作室去。門前吊著他從寢室拿出來,製藥時要穿的袍子,白色的布料上已經有不少處被染上繽紛,或許該找個機會請它退役了。取下袍子,他進到門後,小心翼翼地關上房門,為的是不讓這動作發出太大的聲響。


  當這扇門再次打開,外頭的天空早已是夜晚的紫快吞沒黃昏的橙。這是他的優點但也是個缺點,一旦專心起來就會廢寢忘食--他今日的中餐又是靠那紫色糖果撐過。

  忙完的他從門後走出,工作室裡機器運轉的熱氣在接觸到外頭的低溫時,化成數團的小水珠飄散在空中,他的方框眼鏡也因凝結而起了霧。摘下眼鏡,他用袍子擦了擦,同時想起了早上打算換件袍子的想法。擦拭眼鏡成了這件白袍的最後一項任務。

  他將身後的門關上,免得屋內舒適的涼感被工作室的熱浪驅逐。在戴回眼鏡後,他回到了平常辦公的地方,並在一進門後就將袍子扔進角落的垃圾桶。抬起頭,早已離開床的男孩佔據了他的辦公椅,並將會客桌上的小點心拿到了他的辦公桌上吃,甚至連雙腳都放到了桌上。

  「不要在我的桌上吃東西。」他皺起眉頭。看著男孩在他的位置大快朵頤著餅乾,他總擔心有些碎屑落在難清理的地方,儘管他知道男孩吃東西並不會那麼粗魯。

  男孩沒有回應他,而是繼續逕自地吃著以果醬點綴的餅乾,並閱讀置於腿上的那本繪本。或許是忙了一天,也或許是男孩正做著會弄髒他桌子的事,當然也可能是男孩的無視,總之他不悅地走到自己位置旁,雙手交叉在胸前,透過鏡片俯視著那做著自己事的小鬼。

  光線被高大的身軀擋去,男孩此時才抬起頭。他的瞳孔由上至下打量著男人今日的穿著,長袖白色薄襯衫、黑色斜紋領帶、黃銅羽毛造型的領帶夾、灰色單排釦背心……他的視線停在男人紮進褲子裡的腰部布料。

  不錯。他在心裡打了個分數,他喜歡男人穿得正經八百,但被玩弄得亂七八糟的樣子。

  「可以離開了吧?」男人開口。他不開心時總會不小心露出咬緊的牙,他的潛意識似乎認為這能充分地表達他的不滿。

  聽言,男孩只是瞇起了眼,接著從他嘴裡吐出那條長舌,惡意地從男人的鼻梁挑起那副眼鏡,並收回舌頭,將眼鏡送到自己手裡。

  男人被突然的舉動嚇著,但隨後又是那張不悅的臉,「夠了。」他近視的度數不算深,但身上的東西被拿走還是會令人不開心。他伸出了手,準備從男孩手中奪回屬於他的東西,而男孩則是收回桌上的腿(繪本也因此掉到了地上),換作蹲在椅子上的姿勢,接著縱身躍向男人,利用動能將男人制服於地。

  他跨坐在男人的腹部,接著將上半身貼了上去,不停抽動鼻子的聲音讓男孩聽起來像是在啜泣,「罌粟的味道。」男孩抬起身,十指貼著男人的胸膛,看著屈服於自己之下的男人,他的表情不再是微笑,對於被放置一天,還是孩子的他多少有權利生氣。而一旦他不開心,他就要癱瘓男人(他的身體總預留了一些神經毒素)。

  男孩開始解著背心的釦子,舌頭則拉扯著領帶。當背心被扔至一旁,領帶也被解開,那斑駁的黃銅領帶夾阻礙了男孩的下一步。他皺起眉、噘起嘴,粗暴地將那一小片金屬扯下--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擋在他與男人之間。

  領帶也被丟到一旁,而領帶夾則不知道飛去哪了。白色襯衫的扣子全被解開,但沒有遭受到被丟遠的命運,因為男孩等不及了(小孩子的定性總是差了些)。

  他再次將上半身貼上,感受著恆溫動物一點一滴地將熱能傳至他的身體。雙臂置於男人的腦袋兩側,使得男人無法轉動脖子,也無法迴避掉他貼上的唇。

  濕黏靈活的舌撬開了男人抗拒的唇瓣,他不害怕被男人的利牙咬傷,因為他很清楚男人不敢,也不捨。在幾輪的唾液交換,男孩再次拉開自己與男人的距離,雙手手指貼在自己的臉側(此時男人注意到他擦了新的指甲油),煽情地用舌頭繞了自己的嘴唇一圈--男孩終於微笑了。

  「我們開始吧。」俯視男人的少年將手伸到自己後方,開始解著腰帶的金屬扣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