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獸耳女孩

  他正坐在圖書館,桌上滿是大小不一、新舊參差、彼此交疊的書籍及紙張,幸運的是今日沒什麼人,或許是剛結束考試,大部分的學生都想遠離書本一陣子。他翹著腳,擺在桌上的手靈活地旋轉那支黑色鋼筆,另一隻手則用來支撐他持續運轉的腦袋。


  壓在書本上或下的各張紙是他的實驗紀錄,距離他上次發出試作的藥物已經過了約兩個星期,但因考試,他暫停了自己的追蹤行程(他也想畢業)。

  在稍做整理之後,他決定去回收下個樣本。從口袋拿出的筆記本夾滿各色書籤,陳舊的皮革書套上有著一張鳥嘴貼紙,他用鋼筆在某頁的某行打了個勾,接著站起身,揮揮他不常用的金屬魔杖,桌上的書紛紛填回書架上的空缺。


  他循著自己留在貼紙上的記號在校園走動著,突然,他停下了腳步--他感到自己的魔力印記朝著他衝來。

  在後面--他轉過身,但慢了些,帶著他印記的樣品迎面……迎腹撞來才是。

  「啊……」女孩雙手隔著帽子壓緊了撞疼的腦袋瓜,露在外頭的黃色獸耳跟身後亂晃的尾巴說明了她是獸人,「對不……起……」女孩的歉意在抬起頭後被恐懼擋了下來,並塞回了嘴裡。她想後退,但雙腳好似與大腦斷了連結,僅能透過垂耳和縮尾來表達自己處於名為害怕的獸籠之中。

  獸人的肢體語言真是好懂。他先是在心中給了個評語,不過即便今天女孩是人類,那戲劇的面部表情也讓人清楚明白她的情緒了。

  他伸出了手(對女孩來說是可以罩住臉的大小),像夾娃娃機般扣住了少女的頭,並逕自地控制女孩的頭部轉動,而女孩已經閉起眼,做好要被吞掉的心理準備了。

  在檢查過少女的帽子後,他將手收回。貼在頭上的壓迫感已經消失,但女孩仍舊不敢睜眼,直到他開口,「妳從哪弄來的?」他手中捏著的是剛令他停下腳步的主因。他印象中並沒有過這樣一個嬌小的傢伙拿了他的藥物,因此這貼紙,要不是偷的,就是撿的。

  在男人發問後,她戰戰兢兢地睜開了一隻眼,看到男人手中的貼紙後,亮起的眼像是剛剛的恐懼全都不存在般,「掉在走廊上的!凱茜覺得很可愛就撿起……」女孩興奮地分享貼紙的由來,但在抬頭望見那副面具,她又回到了剛恐慌的神情。

  「唉--」他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這樣根本沒辦法進行對話嘛,「我不會吃了妳,我是醫生……」他用著哄小朋友的口吻說著,隨即又想到小朋友對醫生的印象應該都不太好才是,「看完病會發糖果的那種。」於是他做了個不知道有沒有用的補救。

  「糖果?真的嗎?」效果顯著,女孩的興奮再次擊敗了恐懼,紅眸裡閃著的是對甜食的渴望及期待。

  事到如今也不能說是騙人的。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確定隨身的藥物還有一些,他向女孩點了點頭,「但妳要回答我幾個問題。」他挺直了自己一直彎著的腰,但視線仍看著女孩,而女孩也依舊抬頭望著他,他得在女孩再次意識到面具的詭異前趕快轉移女孩的注意力。

  「妳叫凱茜是吧?」他重複了剛才女孩用的自稱,理所當然這是她的名字,這問題只是作為他問下個問題前的緩衝。

  女孩點了點頭,「沒錯!凱茜叫作凱茜!」接著她摘下了象徵法師的尖帽,裡頭待著一隻樣子特別的兩棲類,圓滾滾的身軀幾乎要將四肢給吞沒,討喜的樣子令他不小心笑了出來(但被面具遮住了),「然後她是啾唧。」女孩抖了抖自己的獸耳,向男人介紹了自己的召喚獸。

  「妳說貼紙是撿到的,是貼在什麼東西上嗎?像是針筒或是玻璃瓶?」他對女孩的自我介紹沒有多做回應,畢竟那只是個緩衝用的問題。切入主題,他打算知道女孩是單純撿到貼紙,亦或是連同貼著的東西都撿了,如果是後者,他還得問問女孩那東西是什麼、用了沒,以便他記錄。

  她皺起眉頭嘟著嘴,不停晃動的耳朵表明她的腦袋正在運轉,「沒有,就是掉在地上。」花了幾秒,女孩勾起了自己的回憶,並用著準備拿獎品的眼神看著他。

  看樣子是持藥人弄掉了貼紙,他為少了一個樣本感到可惜。在看見少女渴望的眼神,他才想起自己剛才用來引導少女走出恐懼的話語。他翻了翻口袋,拿出了顆糖果,「拿去吧。」他鬆開手掌,讓地心引力將糖果拉進女孩的雙掌中。

  「耶!」女孩發出了歡呼,並馬上將糖果的簡易包裝打開,把紫色的圓球扔進嘴裡,雙手捧著滿足的頰,幾分鐘的時間從陷在恐懼泥沼的貓兒變成了幸福的化身。那糖果只是普通的營養補充品,為了他自己的愛好而做成甜甜的葡萄味。

  不過既然女孩沒有服用藥物,那他也沒必要在這浪費時間,而正當他要轉身離開時,已經對他上升好感的女孩開口,「為什麼你要戴鳥面具?」他的面具能引起的好奇是不分年紀的,在一顆糖果的犧牲下,女孩對他臉上的面具似乎已經是興趣大於恐懼了。

  「感冒。」他原本要據實說過敏,但為避免女孩因為不懂過敏而繼續發問,而他又為了解釋導致女孩產生更多問題,因此他說了個簡單易懂的答案。同時他已經轉身,不論女孩接下來想幹嘛,他都不打算再搭理了。

  女孩看他轉過身,也戴回帽子,跟著踏出小小的步伐試著要跟上對方,「吶,那你為什麼不幫自己看病?吃藥不能好嗎?不過凱茜也不喜歡吃藥……」女孩低著頭,一臉痛苦的樣子,接著發現自己與男人的距離因為腿長的關係而拉開,她伴著跳躍跟跑步,努力地跟著對方,「還是很嚴重?要開刀嗎?開刀會不會很痛?」他的簡單易懂答案戰術失敗,完全沒有阻止女孩的好奇心--他開始覺得耳膜痛痛的。

  「醫生,要不要我幫忙呢?」他的腦內響起了聽起來跟女孩差不多年紀的童音。

  「不准。」他同樣在意識中回應了召喚獸。他可不想讓可愛的女孩子被他的惡毒召喚獸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