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關於召喚獸

  午夜,外頭的雷聲是宣戰的戰鼓,磅礡的大雨如手搖轉柄的機槍子彈,參差地打在玻璃窗上,這是個令孩子們害怕的夜晚。


  雨下了一整天,但入夜前都只是開戰前的試探,打著傘還是能避免自己沐浴在槍林彈雨下,因此他今天還是有病人上門,也因此他現在還得整理一些資料。

  鋼筆在紙上留下或許只有他能看懂的字(他稱這個為醫生的密碼),鵝黃的燈光讓他的紙張看上去有些溫暖,儘管上頭的墨水只是生硬的紀錄。手邊的咖啡還是八分滿,但沒了剛煮好的熱氣,顯然是他一動筆就忘了它的存在--如同因丈夫忙於工作而被冷落的妻子。

  一名看上去約莫十來歲(不超過十五)的男孩坐在他的會客沙發上。深藍的短髮蓬鬆凌亂,但顯得有造型;橫跨鼻樑的稀疏雀斑沒有影響美觀,反而替少年的臉蛋加了點可愛的分數。覆蓋在白色布料下的纖細手指從桌上的小瓷盤拿了塊餅乾,少年優雅地用嘴咬下了三分之一,而另一手連忙遮住了自己進食的嘴。

  那長度和弧度近乎是完美的睫毛在他的眼瞼緩緩分開時更加誘人。半睜的眼讓他看上去不是那麼地有精神,他的瞳孔如黑色的窗,黃色的十字窗框將黑色分成了四小格,那明顯不是屬於人類天生的瞳孔。在處理掉手上的餅乾後,他拿過餅乾的手指在瓷盤上方摩擦著,將碎屑從手套搓回盤子上。

  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領結讓他看起來像是貴族的公子,比他的髮色再深上一點的雙排釦西裝外套將少年的身體曲線完美地表現出來,同色的短褲只多出西裝外套的下襬一些,並與及膝的黑色長襪一同劃出了膝上膝下各五公分的範圍,裸露的膝關節在少年打直交叉的雙腿上有著漂亮的弧形--他就像一尊完美的球型關節人偶。

  隨著心情打著節奏的白色牛津鞋在停了幾秒後,踏在地毯上。少年站起身,踏著與其外表不符的沉穩步伐,到了男人身邊。十字瞳瞄了桌緣那杯冷掉的提神飲品,他用食指勾住杯耳,沒經過男人允許,他輕啜了一口苦澀的黑咖啡,「真難喝。」少年開口,稚嫩的童音如外表一般,但不是很有活力(這也如外表一般)。

  「我沒叫你喝。」男人頭也不抬地繼續忙著自己的工作,對於一旁搭話的男孩,他不打算多做回應--小孩子哪懂咖啡?

  少年的眼更瞇了些,如地平線的嘴角微微勾起,他鮮少微笑,只有在男人面前時他才如此,「冷淡。」少年將咖啡推至一旁,雙臂撐著桌邊,一屁股坐上男人的辦公桌,懸空的雙腳不安分地交錯晃動著,同時將頭倒往右側,看著男人忙於雜亂的文件。

  「我們本來就沒太多話好聊,不是?」男人終於抬起頭,挑眉看著不停打擾自己的男孩,而男孩也因他的突然而換了張驚訝的臉(但馬上又變回那惹人犯罪的笑顏),「你只是因為下了一天的雨,心情好才出現的吧。」他繼續低下頭,剛才的幾秒是他能給男孩的最大額度了。

  「嘿,說得好像我平常都不理你似的。」男孩扭了扭因側向一邊而有點僵硬的脖子,同時白手套解下了繫在他脖子上的黑色絲緞,隨著白抹去黑,他右頸上的手術縫線暴露在空氣下。他的手指沿著縫線緩緩滑過,最後繞到了自己唇前,那動作誘人且煽情。

  男人將手中的筆放下,他打算認真地花個幾分鐘打發掉少年,而顯然剛才一連串的動作他只看到最後一幕,「但我說得沒錯。」男人說著。

  少年肯定男人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闔上的眼睜開,側目鎖定男人的十字瞳孔如準心般,他噘起吻著指尖的唇再次拉開了一個微笑,「該不會是孤單了?菲迪?」他用著戲謔的語調說著,嘲笑著一個他認為不該擁有孤單情緒的男人。

  「還是我該叫你--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