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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銀禽
陽光溫暖、天氣晴朗、陣陣微風,最適合今日天氣的活動不外乎是野餐。
「慢走。」他開門,送走一名婦人及女孩,同時打斷男人正要敲門的動作。
「又是你啊。」和小女孩揮手道別後,他挑著眉看向擅自進到門後的男人。
半睜的眼掃過男人全身,整齊的頭髮說明他並非急忙趕來,而手邊也沒拿著什麼看似垃圾的東西。
他用手示意男人到他會客的小沙發上坐著,自己則到廚房準備些小點心。「別亂動,很快就好了。」踏進廚房前他如此叮囑著。
小茶桌固定都會放著兩只乾淨的茶杯,及一只透明的茶壺,為的是沒事先通知的拜訪。他喜歡為任何事做足準備。
盤子上放著兩個藍莓口味的瑪芬,在魔法及科技的並用下,食物的防腐對他來說不是項什麼困難的技術。那依舊蓬鬆的糕頂並沒有受到任何一點濕氣或黴菌的影響,看上去仍像是剛出爐一般(但其實已經是昨天的東西了)。
他打開茶壺旁的小盒子,裡頭是數個應急的茶包,他總會備幾個大眾口味的茶包在此。他挑了裝有乾燥玫瑰花瓣的,放進茶壺後注入溫水。待透明被染成夕陽,他為兩個茶杯倒入花芳。
男人開口提了關於剛擦肩的女孩,他不意外,女孩的外表的確引人注目。
「聽說是誤闖森林而遭受到魔物攻擊。」他咬了口瑪芬,藍莓的香氣與玫瑰並不衝突,那如同漫步在花園中。
「鈍器所傷,大概是低階的人型魔物。」剛檢視傷口時他也向女孩的家人下了如此推測。
那碎成粉末的下顎明顯是拚不回去了,難以想像女孩是遭受怎樣的襲擊。他為此氣憤,而他更不能原諒自己沒辦法將其完美復原,僅能以金屬補回女孩臉上缺失的部分。這稱不上成功,他希望能連同溫度、知覺一同還給女孩。
「過幾天要替她蓋上人造皮,或許你能來陪著她。」男人大概能給女孩帶來一些快樂吧,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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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罪人
「噢,你說那孩子,他叫瓦特。」
男人注意到此次拜訪與上次的相異之處,大門的狗門明顯是為了他在門口撞見的生物裝上的。
被稱作瓦特的生物外表並非是普通的犬科哺乳類,在其如狼般蓬鬆的側胸毛皮各有三根似排氣管的金屬,該是健壯的後腿變成了由金屬、橡膠、彈簧等組成的活塞,簡單來說,那是隻半機械動物。
「在森林遇見的,那血肉模糊幾乎是沒救的。」他沒誇飾,當時的情景是任誰看到都會選擇放棄的,但他一向不是那種人。而這句話也暗示著他的醫術能輕易地抹去瀕死。
「後肢不翼而飛,大概成了什麼猛獸的甜點吧,胸腔的窟窿甚至能看到臟器……他還能喘到我出現,很神奇吧。」他概述了瓦特當時的傷,男人聽言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
他拿起了一個暗紫色的馬卡龍,優雅地咬下一口,接著配了一口蘋果冰茶。點心的甜和水果的酸刺激著他的牙與舌,美味又不失清新。
「動物對報恩這種事似乎比人類還熱衷。」他並沒有強迫那頭野犬留下,在陪到狗兒能再次站立並行走時,他就准許出院了。
接下來的幾天,他的門口都有一隻吐著舌頭的大毛球。他替其裝上的義肢似乎不只讓他能再次行動,甚至給予他能突破自身原本極限的能力,排氣管周圍焦黑的毛是他過度使用後肢的證明。
為了讓毛球明白科技帶來的影響,他替他取了個名字,並為他添購了一些他此生沒想過會買的東西(飼料碗、狗門、磨牙玩具……)。在他的教導下,瓦特明白自己的特別之處,也多了一些克制力(但在吃飯上的克制還是有待加強),現在則作為這棟郊區小房的一份子。
「有個歸宿是件好事。」他再次喝了口茶,幾乎像是要微笑的瞇眼看著不知何時進房的瓦特。正趴臥在地毯上的他似乎做著夢,活塞驅動的後腿時不時地踢了幾下,胸側的管子就會跟著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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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沼澤黑龍
「我跟她提的地方還不錯吧?」他一邊將螺旋金屬轉入軟木塞中,一邊與男人對話。
今日是他喜愛的白酒,低酒精濃度讓他能好好享受金色液體的香氣,點心則是添加了香草的麵包棒,簡單的搭配,卻是極上的幸福。二次發酵的白酒再被倒入杯子後湧出了氣泡,二氧化碳帶來的刺激也是他喜愛的。
「紫鬱金香欸。」他強調了自己推薦的場所所吸引人的優點,有什麼是比一片廢墟中的花海還要迷人的呢?
「還是你喜歡那種?」他指向角落的一個花瓶,裡頭是銅鋅合金製成的百合屬植物,不需要水與陽光,相對的也沒了芬芳。以自身的價值換取永生--是這樣的一個藝術品。
「龍果然都喜歡亮晶晶的東西。」他沒等男人回答,擅自解讀了對方喜愛的原因(儘管對方也沒有喜歡那朵黃銅百合)。
男人在解決一根麵包棒後說出了原因--關於拒絕醫生推薦給情人的地點。
「我知道那裡是廢墟,但就是這樣才美不是嗎?」他說出了自己的審美觀,同時以肢體語言來表示他有多認真在思考友人的婚事(就是晃了晃手中剩半截的麵包棒)。
他一直期待著兩位龍族能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像是人類會有以婚禮來鞏固兩人關係的儀式,雖然他不知道龍族在這方面有著什麼樣的看法及作法。或許他也只是急於在自己有生之年能觀察到龍族的誕生,畢竟這可不是常見的。
男人挑起眉,質問他是否有什麼樣的計畫,否則為何如此熱心。而男人隨口提的東西跟他預想要做的事其實相差不遠。
「不不不,我沒有要做什麼實驗。」他急忙地揮了揮雙手--明顯說謊的肢體動作。
4.一號臉
「這本如何?關於機械工程的。」他從書櫃上取了本厚重的書,封面是各種工具的插圖,和他說的主題挺符合的。
總是笑著臉的青年坐在沙發上,接下了他的書。桌上的起司蛋糕已經被青年清掉三分之一,而他自己的那一小塊則還沒動到任何一角。
回到座位,他先是喝了口覆盆莓汁,接著才用叉子切下一小塊起士蛋糕,送入口中。與草莓、藍莓一同烘烤的千層蛋糕是種精緻甜點,奶香與果香交融的完美程度如同黃金比例的剛好,且令人舒服。他能原諒青年的好胃口,再說這也是對他手藝的稱讚。
青年將他的住處當作汲取各方面知識的地方,起先是書籍,接著是一些稀奇的小東西。每次離去,青年往往能得到些新知,而他也樂意和青年交換讀物及知識。
金屬直立的黑色鳥籠裡傳出了聲音,那吸引了青年的注意。他在喝完果汁後也發現青年不再翻閱手中的書,而是靜靜地看著鳥籠裡的金色毛球。
「她的鳴管受傷了。」他知道青年必定會發問關於鳥鳴之事,因為那的確是會使人疑惑的事。鳥籠中的金絲雀並沒發出青年預想的鳥鳴,而是如音樂盒的金屬聲響,且每幾個音之後就會循環。
他翻了青年手中的書頁,指向音樂盒的滾筒設計,「上緊發條,使齒輪能給予滾筒規律的動能,當滾筒上記錄位置的突出滾過長短不一的金屬梳齒時,就能發出不同的音高。」他用淺顯易懂的詞彙描述了音樂盒的基本運作原理。
「那小傢伙的鳴管大概就是被改成這個樣子。」青年隨著他的手指再次將視線轉回到金絲雀身上,「只是動力來自她氣管的氣體,所以叫聲不會是規律的,但滾筒是固定的,因此會循環。」
青年在聽聞他的解釋後,似乎對手中的書有了更大的興趣,並自顧自地開始認真閱讀上頭的任何一個字。
「書可以回去慢慢看,先把蛋糕吃完吧。」他用叉子示意青年幫他解決這甜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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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植物翻譯機
「真虧妳能找到這。」他替女人倒了一杯淺粉色的茶,並從一旁的小碗捏起了一片櫻花辦,扔進杯子裡頭。接著他也替自己弄了一杯如此精緻的花茶。
盤子上的是白色圓形甜點,據說來自東洋,外皮由糯米製成,裡頭則包著紅豆餡。裝茶的茶杯也為了配合甜點,選了沒有杯柄的款式。
在他伸手要拿起甜點時,女人注意到他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上頭沒有太多無謂的華美裝飾,但倒是有個不停擺動的指針。
「嗯?」他正在享用甜點時,女人開口詢問了戒指的事。他先是好奇,畢竟羅盤並不是什麼新穎的發明,而將其安裝在戒指上也不是個多特別的點子,但隨即他想到對方的種族,因而覺得此發問有理。
「也是,精靈大概不太接觸科技。」並非貶意,而是他清楚精靈在操控魔法上的能耐遠超過人類,因此他能理解精靈們不需要科技的原因。比起羅盤,或許路邊的小花更有用。
他先處理完口中的東洋甜點(軟黏的口感讓他花了不少時間咀嚼),接著握起拳頭,將手中的戒指展示給女人看。
「基本上就是能顯示方位的東西,不過也可以根據需要改成對其他東西有反應。」他左右晃了晃拳頭,指針在外力的影響下也跟著晃動,但在他的手停止動作後,指針又指向固定的方向。
他注意到女人眼中閃著疑惑與新奇,於是他將戒指從指頭上拆了下來,交給了女人。「喜歡就給妳吧,對妳應該很有幫助。」或許這種人類的小發明能多少拯救她的方向感。
當女人準備使用留聲魔法替戒指上個標記時,女人的召喚獸--一隻渡鴉,難得沒透過契約主的召喚,擅自出現,並打算劫走那顆閃亮的戒指。
「喂喂,走開。」他揮了揮手,替女人爭取戴上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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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不對稱的雌龍
今日他準備了提拉米蘇,泡過蘭姆酒的餅乾,接著加上起司、蛋黃、糖,所製成的簡約甜點,而搭配的飲品是瑪奇朵,上頭的鮮奶拉花是他作為醫生的商標。
女人對於咖啡上頭的拉花是象徵死神的鳥嘴面具有些意見,甜點的裝飾就該是以可愛、美麗為主,「我覺得蠻可愛的啊。」對此,他回答。
「關於那件事我聽他說了,嗯……你們對地點的要求真的很多。」他一邊吃著自己做的甜點,一邊用小叉子指了指女人,但隨後他馬上收起動作,免得挨龍族的拳頭。
在一番閒聊,女人突然好奇起他的家鄉,好奇怎樣的環境能造就這樣的人。他鮮少向人提及自己的過去,不過也是因為很少人向他發問,「不是個好地方。」一句客觀的描述。他不會因自己的出身地自豪或是自卑,因為他一向不是那種對國家很有向心力的人。
「烏煙瘴氣、貧富差距、黑市交易……那裡連雨都是黑色的。」他的國家以蒸汽科技聞名,工業是使國力強大的關鍵,而也因此產生了社會階級。不公平必然引起紛爭,他的國家一直是資產階級與無產階級的戰爭。
「那裡是個真正以人為中心的鬼地方,我可不保證你們龍族能活著出來。」除此之外,他的家鄉也充斥著歧視,非人類種族入境往往會受到諸多限制,走在街上也時常引來側目,他可不打算把自己的友人送到那種除了科技之外,什麼都沒進步的地方。
他吃完了蛋糕,提起杯子開始享用那已經冷掉的咖啡,上頭的拉花因他的啜飲而扭曲變形。
「好歹挑個不會下煤渣雨的地方吧。」他放下杯子,嘲笑自己國家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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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白鼠
他扭了扭自己埋首書寫數個小時的頸子,關節的聲響聽上去有些駭人,但卻使他感到輕鬆。坐在會客沙發晃動雙腿的女孩是對任何事充滿好奇的精靈,等不及的她已經開始吃著他準備的翻糖杯子蛋糕。
「這麼多年妳才想到要問這個問題?」他從辦公椅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往沙發同時問著女孩。
他先是喝了口迷迭香茶,作為提神,以及等等可能要開口一堆話事先潤喉。迷迭香的迷人香氣也被他用於治療上,的確能有不錯的效果,當然也得要其他藥物和魔法的配合。
女孩向他問起了鳥嘴面具一事,在學時期或許也有人向他問過,不過當時的他並沒那麼樂於跟人分享私事,而更多人或許是對於他有所恐懼而未開口發問。
「那面具象徵著死亡,儘管它是作為醫生的防護措施。」他看向被掛在衣帽架上的面具,皮革已經有些斑駁的痕跡,或許也是到了該淘汰的時候。
「如果我能洗白它的汙名,也挺不賴的吧。」他的所作所為可能僅僅是為了刷洗掉世人對鳥嘴面具(和他)的誤解。他以此為自己的標誌,也為此而自豪。
曾經,他被稱作死神,是帶來死亡的不祥;如今,他仍被稱作死神,但卻是輕易操控死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