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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白鼠
「蜥蜴斷尾、章魚斷腳,這種生物用來自保的行為稱作自割。」
小茶匙翻攪著陶瓷杯的紅褐色液體,那是用花橙白毫(茶枝最頂的新芽)泡出來的高級品,用來裝此的杯子自然得要有精緻的雕花。
「離開本體的部位往往會以大幅度的運動來吸引掠食者的注意,而缺少部分的本體則會在再生作用下補足自己。」
晃動茶匙的手停了下來,另一手從沙發旁撈起了一支手杖,指向成了整面牆的櫃子上其中一個玻璃罐,裡頭僅裝著透明的液體。
「它原本關著兩顆眼球。」他將用來吸引注意的手杖放了回去。
杯子散著熱氣,而他選擇先享用個餅乾。濃郁的奶油香,除此之外別無其他裝飾,平凡無奇的奶酥餅乾是他的摯愛。
「肌肉及神經成了那兩個小傢伙的四肢,他們掀開了蓋子,像是小精靈般地在房裡大鬧--長得比較不討喜的那種小精靈。」
因聊天對象的關係,他沒提及眼球的主人是一名誤觸獵人陷阱的精靈。
「不過有生命的東西關起來總是不好,因此我沒將他們扔回罐子。」他預設任何人都覺得他會對此奇妙的事進行各種令人難以想像的實驗。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我們處得還不錯。」
他將頭側往一邊,看向女孩身後,那轉著眼珠的人骨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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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罪人
他轉動著滾輪,微調桌子上的檯燈亮度,試著讓今日的客人能有溫馨的感覺。
「那是個音樂盒。」他注意到男人的腥紅目光閃著童稚的好奇。
白手套拎著小紙片,上下晃動了幾下杯中的茶包,今日是碎橙白毫,製成茶包方便保存跟沖泡,客人的桌前也有一杯。
他停下了動作,雙手撐著沙發扶手起身,走到了緊抓男人目光的玻璃罐旁,裡頭是個泡在液體的浮空大腦。而男人也因為他的闖入視野,因而回神。
往上扳的開關被他用食指下壓,罐子裝置的燈泡在電流通過後亮了起來,將大腦的粉色照得有些發白。底盤開始旋轉,接在罐子旁似留聲機的喇叭開始流淌出有年代的爵士女聲。
男人表情略顯詫異,或許是對此詭譎裝置的驚訝;亦或是那曾揚名國際卻死於羨忌的女歌聲重現於此。當然,也可能兩者都是。
「如果你喜歡,就放著聽吧,但我也不清楚她記得幾首。」
他笑著回到沙發上,翹起的腳隨著音樂的節奏輕鬆地擺動著,無血色的唇貼著杯緣,他用盡一切感官享受此刻。
「不過我不是……的粉絲。」
女歌星的名字被一段高音給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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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對稱的雌龍
「位在那的王國,郊區外有座教堂。」他站在窗邊,手指向外頭,試圖讓坐在沙發上的女性知道他所要表達的位置。
住這麼高的唯一好處就是看哪都沒問題,而且都很美,跟城內比起來也安靜許多。
「通往禮堂的兩側是滿滿的紫鬱金香。」他放下手,平舉的動作讓他的三角肌和肱三頭肌有些不適。
他坐回沙發,今日小桌子上的是伯爵茶,還有他備在一旁供調味的鮮奶。
「紫鬱金香跟妳蠻適合的。」一句中庸的評論,沒有過度的褒,也不是暗諷的貶。他對調戲有夫之婦也沒興趣。
幾滴白色落在杯中,擴散、暈開,柑紅見底的茶變成了柔和的駝色,隨著熱氣撲鼻的奶香甜而不膩。
他似乎想起什麼,停下了攪拌的動作,抬頭望向眼前的女性。
「對了,那東西後來我稍作改良了--就是黑色的藥水。」他提及了學生時期曾交給對方的試作品,上頭的貼紙讓他大略了解發生了什麼事。
「如果需要,走之前我再給妳。」他繼續攪拌著奶茶。
他樂見於自己的發明能促進世界的進步。
「啊,不過產科學不是我擅長的,何況妳是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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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沼澤黑龍
外頭是狂風暴雨,雨滴自殺式地撞上玻璃,誓言要用生命將障礙破除,而擁有高能量的閃電僅能用雷聲撼動窗戶--能者不勞。
高腳杯中的紫紅液體是他配合客人挑選的,否則他其實比較喜歡白酒(敏感的味覺讓他對酒精容易排斥)。他晃了晃杯中的液體,帶著木頭香氣的發酵液體滑進口中,酒精的辣還在他的接受範圍。
「我一直覺得我們能好好合作。」對方的強酸及腐化能力多少能和他的面具扯上些關係。
龍角因男人的仰頭而跟著變了角度,這種味道細緻優雅的紅酒算是接受度最廣的。他在招待上打了張安全牌。
「是說,我還真沒想到那裡會有人魚。」突如其來的話題,他一向想到什麼講什麼。
他向男人提及了為了找尋藥材而深入沼澤的所見。
「距離死亡大概不到一個禮拜。」他回想人魚屍體的樣貌。因被分解而產生氣體,使得腹部明顯腫脹,皮膚也出現水泡,加上身處沼澤,他推測人魚的死亡時間。
「該不會是你做的吧?人魚對水質應該挺要求的。」他半開玩笑地說著,不過就算對方承認那屍體出自他手,他也不會懷疑。
他替自己與對方的空杯再次倒進了四分。
「神奇的是,那具屍體沒腐敗的氣味,也沒滿身扭動的蟲子。」他喝了口酒,打算以酒的香醇來蓋過自己想像出來的腐臭味。
「而是被白花覆蓋。」那畫面有著美、神聖,也有諷刺。
「我沒見過那種腐生植物。」一名充滿好奇的科學家會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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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銀禽
「那不是我的。」他在沙發上翻著等等要看診的病人資料,一旁是他在學時遇過的傢伙。
銀白色長髮依舊引人注意,男人正是他口中所謂社會定義的美人。
放置在桌上的懷錶是男人大老遠跑來給他的,因為上頭貼著一張貼紙。
「貼紙這種東西很好複製,況且,那是我學生時期的試作品罷了。」他早已不用貼紙來追蹤病人的狀況,在熟練魔法及藥物後,他用更簡單且更精確的方式來追蹤病情,而那貼紙成了他相簿中的一個紀念。
他將病人的資料稍作整理後也放至桌上,並伸手拿起了那只懷錶,同時也注意了男人的頭上是否依然窩著那顆毛球。
懷錶後的貼紙早已斑駁,鍊子則全部鏽蝕,指針沒有任何一根是還可以運作的,而錶面的玻璃也不知道被刮傷了幾次,數道裂痕使它模糊不堪,簡言之,這是個垃圾。
「我等等得替病人看病,你隨便找個地方坐。」他將懷錶放回桌上,重拿起那疊資料,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他無意要趕走男人,畢竟他可是大老遠跑來的,在他開門時,那頭凌亂的銀髮說明了男人剛剛掃帚的時速。
他低頭翻找了一下抽屜,再次抬頭後他喊了聲:「喂!別亂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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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異食癖女孩
曾經是他病患的女孩在此時拜訪,剛好的時間讓他對女孩有不少可以主動發問的問題。
「所以妳是跟著馬戲團巡迴表演之類的?」他有耳聞近期鎮上會有場盛大的嘉年華,似乎還邀請到遠近馳名的馬戲團(傳單上寫的),不過他一向對熱鬧有些反感,尤其學生時期。
雖說如此,他還是弄了張票,偶爾看看馬戲團也不是壞事--聽說午夜的場次表演不太一樣,這也是為什麼午夜場只有成人票。
他依稀記得女孩曾經提及自己生於劇團還是馬戲團的,因此他向女孩如此發問。
桌上擺著的是鮮奶茶及小蛋糕,有草莓的那塊在女孩那側。壓在瓷盤底下的是他剛所提及的馬戲團,彩色的印刷是為了帶給大家滿滿的歡樂感。
傳單角落的小符號是他曾在黑市遊走之時看過的,因此他用了魔法看到彩色印刷下的非人道--以半人造生命為樂的病態馬戲團,而他持有的票正是特別場次的入場票券。
「如果妳想看是可以,我這還有張票。」他向女孩出示了一張彩色票券--當然是闔家觀賞的場次。
那是特別票附贈的,而特別票在活動期間是能自由通行馬戲團的(也因此他會去看看後台的人造生命體)。
「我也會去看,能帶妳去。」他開口,許久未見,帶女孩吃個爆米花也好。不過他是不會讓女孩跟著他的秘密行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