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PKM

  夏天的夜晚,混在涼風中的悶熱變得不那麼讓人討厭,但若能消失則更好,他手中提的兩手冰啤酒就是為了將惱人的熱沖得一乾二淨。

  他沿著港邊的倉庫準備回到大夥們身邊,海風吹得他常駐的臭臉顯得有那麼一絲愉悅,他像個剛放學的孩子般踩著不明顯的愉快步伐,迫不及待躺進懶骨頭裡,打著電動喝著罐裝的清涼。

  原本今晚該是如此愜意輕鬆,直到那閃瞎人眼的該死手電筒打在他身上時。

  「罪犯代號PKM,麻煩將手中的東西放下,配合我們警方進行調查。」兩三支手電筒的刺眼白光打在他身上,還有數支藏匿在黑暗中的槍枝,甚至在他胸口有個紅點。受光刺激的細長瞳孔縮得更趨近一條線,他下垂的嘴角以及微微顫抖的齒列說明他現在有多麼不悅。

  見他遲遲沒動作的正義勢力邁出小心的腳步開始接近他,「再重複一次,將手中東西放下,配合我們調查。」他仍沒放下手中提著的啤酒,也無畏前方指著他的槍管,像是對這一切都已麻痺般地往原本的目的地前進。「不能發飆……不能傷到啤酒……」他在心中不斷地重複著。

  「砰!」一聲示威的槍響嚇得在港邊棲息的鳥兒振翅荒逃,那發子彈並非打在他要踏出下一步的混泥土地上,而是打穿了他右手提著的其中一罐啤酒--那是喚醒猛獸的最後一罐啤酒。

  「去你媽的你們這群吃公家飯的海綿腦!你知道你剛剛幹了什麼嗎?你他媽的開槍打一罐啤酒?」他指著手中被開了個洞的鋁罐,如泉水湧出的黃色液體正是維持他運轉的生命之水,如今因為一發子彈,瓊漿玉液也只能隨著泡沫一起撒上了水泥地,等著隔天的太陽將他們曬至蒸發,順著上升氣流被帶上啤酒天堂。

  他撥掉了套在頭上的帽子,發狂似地抓著自己凌亂的頭髮,並急躁地原地踱步了好幾個圈,「噢--天啊!」他用手貼上了自己憤怒扭曲的臉,傷心欲絕地蹲下身子,將他珍視的寶貝們輕柔地放上地面。「聽著,我接下來要報仇,報你們破壞今晚的仇。」他的右手貼上了腰間的槍套。

  「砰!砰!砰!」接連幾聲參差不齊的槍聲,可惜並不是出自於他手,而是那群至始至終都沒放下手中槍枝的警方們。

  他倒下了,那幾發為了封鎖他行動而打在腳上的子彈令他站不住腳。擊倒目標的警方們紛紛上前,準備替他銬上手銬。

  靠近猛獸是危險的,而通常得要有個人犧牲,其他人才會明白這件事。抓著手銬的警察在打開銀環,即將扣上時,一記上鉤拳中斷了這動作。白淨的牙齒混雜著紅色的黏稠飛濺出來,落在剛那灘未乾的啤酒上,痛覺完美地透過下顎骨脫臼碎裂的聲響散佈在空氣中。

  察覺危機再次出現的警察們迅速地退後了幾步,與中間的青年拉出了安全距離。「我給你們一分鐘,向我逝去的啤酒道歉,否則,我會打斷你們幾根骨頭作為賠償。」他拉緊黑色手套,依序握緊的手指發出了令人膽寒的清脆聲響。

  「請你配合我們警方進行調查,關於一個月前,在芝加哥造成公共危險……」「我說了那不是我!我為什麼要跑到一千公里外的地方搞個公共危險再跑回來?動點腦好嗎?」他不耐煩地打斷了警方的話,抱頭仰天的動作清楚地說明他有多不想再被這件事纏身。「所以我們才需要你配合調查,根據目擊者指出,造成公共危險的人擁有不死的超能力。」儘管警方的說詞聽起來是有理的,但指在他身上的槍管就是令他不爽。

  「不死的人比德國啤酒上頭的泡沫還多,你們偏偏找上一個清白的人?你們不會去請那些可以找到真正犯人的超級英雄幫忙嗎?天啊……你們的腦子是跟著甜甜圈一起吃掉了嗎?」他朝著滿口惹怒他話的警察比了個中指,懸空的指頭因他的怒氣而顫抖得明顯。「反正你們沒打算道歉,也不打算放我走就是了……那就他媽的站挺身子讓我拆掉你們的肋骨!」他的左拳狠狠地打在右手掌上,沉悶的碰撞聲是他向弒酒仇人吹響的復仇號角。

  警察們搭上扳機的手指說明他們也不打算退讓,「那恕我們採取暴力點的手段了。」在他抬起拳頭踏出腳步的剎那,數發子彈朝著他飛了過去,旋轉的金屬彈頭在他肉體開了幾個小窟窿,暗紅色的血從小洞滲了出來,但在血落到地上之前,那些傷口如同被時間倒轉般,回到子彈碰上他之前的完好。「哼。」在拳頭貼上警察的臉時,他冷笑了聲,聚集左半身力量的拳頭將衝擊全送到了對方臉上,意識被打出腦子的警察飛了數公尺後倒在地上,成了第一名將槍放下的警察。

  「現在,你們碰上危險了,該怎麼辦呢?雜魚們。」他甩了甩染血的左手,露出了享受的笑顏,自傲與猖狂蓋過了方才的憤怒。

  「遊戲,開始了。」

  「P(Please)K(Kill)M(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