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奇們

　　磁鐵，一種能吸引具磁性物體的礦石。我時常說自己是個「怪物磁鐵」，這並不是指我走在巷子會遇到史萊姆，或是搭個船能看到哥吉拉，而是我周遭盡是些怪裡怪氣的傢伙－－尤其是喜歡上我以及我喜歡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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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他女孩，這麼稱呼沒別的原因，她總是背著一把電吉他。八分音符的異形腦袋很明確地說出音樂就是她所擅長的，符尾上的三個洞是她追求美感而打上的，銀色的耳環在黑色符尾上顯得引人注目。

　　除了吉他之外她還會不少樂器，我曾經隨口問過幾樣，貝斯、爵士鼓、鋼琴……都是她拿手的，即便不拿手她仍能演奏出一首簡單的曲子，而我這種只會用直笛吹Ｃ大調的人僅能跟她淺談一些表面。

　　為了與她能多些共鳴，我的耳機上升了幾個檔次，聽的音樂也多了不少類型，這樣至少當她提起某個樂團的某首歌時我還能不心虛地說「噢！我聽過！很好聽欸！」。就這樣我們一直維持著好朋友的兩小節跟戀人的一小節，如此的安全距離。

　　一首流行音樂的高潮部分通常安插在副歌，而我覺得是該進入副歌了，可惜的是節奏出錯了，或許是快、或許是慢？我說了，我不是很懂音樂。我跟她的安全距離沒有縮短，反而開始插入了幾個八分休止符。

　　當休止符只有一兩個時，那距離感還沒這麼明顯，因此我沒察覺到任何異狀，但意外總是來得突然，是吧？

　　就在我以為能踏進副歌的時候，突如其來的不和諧音讓我錯愕，本以為該是高亢的音階一口氣掉到了五線譜下。當她背對著我離開時，我才注意到我跟她之間的休止符，不是一兩個，而是密密麻麻的一大串，我根本無法數出確切的數量，中間穿插的幾個凌亂音符譜成令人噁心、恐懼的音樂，就像邪教徒們高歌的地獄曲子。

　　那是她耳中的我。最後一小節的最後一個音符沉重地落下，我被她判為意圖染指她高音譜記號的惡魔，然後最後是畫得有些歪斜的終止線。

　　曲終人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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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她望向我並用那靈活的舌頭繞著嘴唇舔了一圈開始，我就稱她為肉食女。

　　我們的相遇單單就是場狩獵，當然，我是獵物。我不是幾乎無反抗能力的兔子，也不是盡力脫逃的蹬羚，而是對她的狩獵手段絲毫沒有反應的生物，這讓她對我起了更大的興趣。

　　遮去脖子上那紅豔的雙唇，她的身材或許就是大多數女性所嚮往、男性所追求的。而這般的外在條件讓她在外有著錯綜複雜的交際，我不確定在我之前她有過多少伴侶、又進行到怎樣的階段，那些我都不在乎，也不會想去在乎。

　　我和她的相處大多是在床上。她偶爾是貪婪的猛獸、偶爾是煽情的惡魔，時而狂野、時而嬌羞，這一切取決於她今天的心情。紅酒的容器從高腳杯換到了她的嘴，床頭的蠟燭也從增添氣氛到變成了玩具之一，她尋求歡愉的方式隨著時間越來越多。

　　不在床上的時間她喜歡到電影院，但對電影她總是不挑剔，即便我選了機器人大戰怪獸的電影，她也不在乎這部片是否看過，畢竟電影院只是她的另一張床。

　　我只看過她的正面。在電影院我曾幾次將視線瞥向她，只能見那對唇對我微笑，儘管螢幕上是整部片的重點，她仍選擇專心在手指及嘴的活動上。在床上，不論姿勢，我依舊只能看見她吐出喘息的唇瓣，並聽她喊著用來討好伴侶的淫靡臺詞。

　　肉體恢復的速度趕不上消耗，且同時沒辦法與精神取得平衡，我開始清楚地看見那張嘴的慾望，想將我作為玩具的想法從她的唇間一點一滴地竄出。

　　我拒絕了她下一次肉慾的邀約，這也成了我們最後一次對話。或許我們之間從來沒存在過什麼？又或是如同我的肉體一般……

　　吃乾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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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土星腦袋會在開口時從環的切面打開，並飄出一些符號，那是她所擁有的知識。土星的環細看是一個個極小的符號，這些也是知識，只是瑣碎了些，但茶餘飯後拿來閒聊仍是足夠。

　　我無法去細數有多少個符號，畢竟從她微啟的開口難以看到全部，但就我所接下並蒐藏起來的部分看來，理頭所藏的東西不是我能想像的，至少這些從她口中流露出來的日常已經是我沒看過的符號了。

　　她的驚嘆號是對藝術的讚嘆、問號是對存在的疑問、句號是對宇宙的結論……這一切就像星雲般繽紛炫目，又有黑洞般的吸引力，每一個符號的出現都動搖著我所認知的世界。

　　那些知識並非是教會我一串數學式或是一句外語，而是更根本的，我不視為知識的事實。像是基本的：「我為何存在？作為什麼存在？」

　　在我嘗試更進一步的接觸後，我又認識了他和它，也更見識了自己的渺小，並加深了對她的崇拜。與此同時，她身上的光芒漸漸亮起，溫暖且不刺眼。她、他、它，最終變成了「祂」，成為了我的信仰，也是至今「我為何存在？」的解答。

　　我開始效仿、追求，做著各種能讓我往上躍進到跟她一樣位置的行為，儘管我明白我的自卑會使我對她保持著不可逾越的距離。

　　這段時間的和諧或許是造物主一開始所設計的世界雛形，直到她再次扔了個符號給我。

　　那符號是她經過實驗而對自己下的結論，實驗令我訝異、失措、混亂……我試圖說服自己那只是自己尚未接觸到的知識區塊，但理性不敵感性，我慌了。

　　一場大霹靂後，宇宙加速膨脹下的我們遵守著哈伯定律，彼此紅移。

　　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