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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沒必要把我們叫來吧?」男人揉了揉自己發疼的太陽穴,他剛才從夢鄉中被挖起來,那紅黑交雜的長髮甚至還沒整理好。剛離開溫暖被窩的身子還有點畏寒,他披了件黑色大衣來保暖,並在進到辦公室前先裝了杯熱茶。
一旁的白髮男人沒有開口,他要說的已經先被說走了,正好也給他時間處理掉手上的小蛋糕,那是他的飯後點心。他瞥向剩下的那個空位,完全不用動腦他都猜得到那座位的主人正在忙些什麼,不過也罷,這次要忙的事挺簡單的,的確沒必要急忙地趕來。
「等非柆來再說。」黑髮男人稍微整理了手中的文件,接著扭了扭他僵硬的脖子。突然接獲消息的他已經忙了一整天,三餐也都還沒吃,離開辦公室的時間僅有上廁所而已。
「喀。」門被打開,遲來的男人隨意地調整自己的服儀,「抱歉,來晚了。」在一句沒什麼誠意的道歉後,他坐到那屬於他的位置上。「終於忙完了。」科斯忍不住吐槽,自從多了幾個要照顧的小傢伙,遲到已經是常態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想把握機會調侃下當爸爸的男人。
非柆對這已經成了打招呼的玩笑沒什麼反應,而是等著首領--諾若卡開口。「這是上次提到的軍火販子……」他將放在剛才那疊文件上的照片拿起,上頭是名身材明顯過胖的中年男子,西裝的領口以最大的彈性限度圍著他那不知道有幾層的脖子。對有錢人來說要養成這種身材很簡單,尤其是那種只要躺在床上,錢就會湧入口袋的富商。
賽維爾惺忪的雙眼沒有要注意照片的意思,而是愣愣地望著手中那杯熱茶。他的腦子還沒完全清醒,現在就算要他算簡單的加法他都不願意,只要腦內的齒輪一轉,他就又開始頭痛。作為遲到的彌補,非柆瞇起雙眼認真地看著那照片,那的確是幾個禮拜前提及過的目標,但他並沒看出什麼異樣。「所以?」科斯有著跟非柆一樣的疑問,這次換他搶了別人的台詞,率先發問。
「自從作為軍火商的名聲越來越大,客人多了不少,有了錢之後也開始目中無人,甚至想以自己為首,召集其他小型的家族來打擊會對他造成威脅的人……」「像是我們。」意識稍微進到腦子的賽維爾接在諾若卡的語尾後補上重點。「這張照片是在前天拍的,地點在警察總局的局長家。」話說到這,三人似乎都察覺到了,並將注意力放到首領接下來要說的。
諾若卡將照片放回那疊文件上,手肘靠上桌,將臉靠上他十指交扣的掌,被遮去的下半張臉充滿了嚴肅,深藍色的眼眸也絲毫沒有隨意的神情,「如果他用錢成功收買了黑白兩道,我們的確會很危險,而現在還沒確認他們的談話內容,但保守點,我們得在他們下一次見面前,先解決掉他。」他將照片下的文件拿到面前,翻到了其中一頁,「由於統整及確認消息花了點時間,而他們下一次的會面時間就在後天,我們沒時間準備好一個臨時的計畫。」
「殺一個人要花多久時間?」科斯聳肩,對他們來說,這種以錢建立起地位的人總是一顆子彈就能解決。「如果在會面當天遭到殺害,我們的意圖就太明顯了,何況我們的名字早被留在警局的牆上了。」非柆清楚這次的困難點不在殺人,而是如何不留痕跡--甚至製造假訊息來擾亂黑白集結的可笑同盟。
「不只,那傢伙的家裡已經部署了部分警力,而他晚上八點才會離開住處到這女人家……」諾若卡又拿起了一張相片,上頭的紅髮女人目測明顯不到三十,勾人的雙眼、性感的紅唇,以及那吸引男人目光、耐不住衣服束縛的胸脯……不用多說他們都猜得到這女人的身分,「會面時間是十點,也就是說我們僅有兩個鐘頭能解決掉他,再若無其事地逃掉。」他不否認,不論他們四個想再怎麼隱密,總是在一聲槍響後會變成轟轟烈烈的混戰,何況他們已經是被關注的對象,這種事情實在不適合他們任何一個人出手。
「嗯……派『那傢伙』去吧。」在沉默半晌後,非柆從腦海的角落翻出了一個人,而那人正是最適合這種任務的刺殺武器,論存在感,他低到非柆都花了幾分鐘才想起他,而另外三人則還在大腦深處找著這個人的身影。
「呃……誰?」賽維爾轉了轉眼珠,接著看向非柆,他仍沒想到非柆口中說的人。「是那個……黑頭髮的吧?」科斯不敢肯定地說著,而黑頭髮這條件的範圍太大了,就連把他們叫來開會的首領也是黑髮。「是那個不太說話,一開口又說些奇怪話的傢伙吧?叫什麼來著……」諾若卡大概猜到是誰,但出於不確定,他仍要向非柆確認。「我說,他可是你家族的人欸,忘記也太過分了?他叫……」非柆此時的腦袋閃過各種名字:約翰、強森、鮑勃……然而每個名字都像是那男人的名字,也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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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半夜接獲命令的當下就到了這棟公寓,還好頂樓目前是廢棄的,省了他綁起屋主的時間及力氣。他準備的東西不多,一副全白面具、一把約六十公分的東洋刀、一把手槍、兩發子彈、一支似手電筒的小望遠鏡、一個收在大衣裡像是飲料的金屬罐,以及一條有著膠囊型墜飾的項鍊。
在吃過飯後他就一直待在窗邊,怕的就是情報出錯,他寧可累一些也不願因自己的不謹慎而造成家族的麻煩。他的雙眼從沒闔上過,緊緊盯著對面那棟洋房,預先準備好的幾份食物就放在一旁,讓他不用離開位置就能止住自己怒吼的胃。太陽一出來,幾名黑衣人已經到了這棟房子,他認得其中幾名所屬的家族,這也是他特意準備這把手槍的原因,而其他沒什麼印象的或許是警察,這種能將地下活動的犯罪者一網打盡的機會警方們是不會放過的。大概是被安排前來確認環境,他們開始檢查屋子周圍,畢竟想殺有錢人的傢伙可不少。
其中一名黑衣人將視線投向了他所在的這棟公寓,他連忙地將自己身體藏回窗邊,還好他刻意沒將燈打開,否則被懷疑的機率又會上升不少。許久沒了動靜,而也沒人進到這公寓來探查,他探出頭,現場只剩下兩名黑衣人守在正門口,而他得跟那兩個黑衣人一樣,在這待上少說十二個小時,所幸他不用站著。
沒睡覺時體力總是消耗的快,他又餓了,他伸手拿了個漢堡,一口一口地慢慢品嘗,為的是別讓自己太快又餓肚子。放上一段時間的漢堡已經有些濕軟,炸得金黃的魚排也沒了剛起鍋的溫度,但他沒什麼怨言,能吃就好,再說,要是他現在大搖大擺地走出去用餐,肯定會被帶到小巷子問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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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半,一輛黑色轎車駛到洋房前停下,比預計早了半小時,但這還在可接受範圍,沒誤差太大。他拿起望遠鏡,看著黑衣人上前將門打開,以及從車上下來的臃腫男人,在確認目標後,他收起自己留在現場的垃圾,將望遠鏡收回口袋,接著離開。
在他看不到的後方肯定也安排了幾名黑衣人,因此想從平面直接闖入是不可能的,再說,這樣警方偵辦起來也容易許多。他在出了公寓後沒有將眼神擺向他的目標,而是攔了輛計程車後離開現場。
在駛過幾個街口後,他下了車,接著換乘公車回到他目標所在的街上。不直接走到對街而是花半小時在這多餘路程上的原因僅是為了不讓對方起疑。果不其然,同樣外表的人在短時間內繞回原地沒有引起門口守衛的注意,他被當作一般百姓下班乘著公車回家。
他進到了目標房子的隔壁公寓,該說是幸運,一個有錢人買下一棟公寓後將其重建成洋房,而兩旁的老舊公寓就成了殺手潛入的踏板,或許那傢伙死後會後悔把房子蓋在這條街。他上了頂樓,一條小巷子的距離對他來說是易如反掌,他甚至沒助跑就躍了過去,當然,這也歸功於他不用提著裝了一把狙擊槍的手提箱或是扛著一把半自動步槍。
戴著手套的手扭轉著插在鑰匙孔上的鐵絲,沒幾秒鎖就像是被上了魔咒般解開,這點潛入的技巧對他這種身分的人來說是必要的。在將子彈上膛,小心翼翼地進到屋子後,裡頭意外的沒人,大概是那男人要求在他行歡愉之事時不准閒雜人等打擾吧,想必這也會成為他死後後悔的事之一。
他循著女方為了討男人開心而發出的嬌喘及露骨的措辭確定了目標的位置,在闖入房門前,他戴起了那副白色面具,將身體靠上房門,白色手套輕輕地轉動門把。看樣子男人對自己的護衛很有信心,房門是沒有上鎖的,這讓他不用用蠻力拆掉這看起來厚重的木門。
「砰!砰!」兩聲響聲間隔不到三秒,在門被打開的剎那,一發子彈就被直直送進了男人的腦子裡,那睜大的雙眼映著生前的最後一幕及滿溢的驚恐,沒了力氣支撐的肥胖身軀壓上了在下方的女人,「啊--」女人發出了一聲慘叫,連忙地從那屍體下爬出,從床上摔了下來的曼妙身軀滾到了窗邊瑟縮顫抖著。
他將僅剩一發子彈的手槍指向了女人,將臉轉向殺手的女人臉卻帶著一絲微笑,「呵呵……終於能拿到這頭豬的錢了……」女人喃喃自語著,表情交雜的恐懼及喜悅,接著勉強地用她發軟的雙腿及窗框的支撐來站起身子,「聽著,我只是要這傢伙的錢,本來就在等機會幹掉他,現在你替我完成了,我能給你部分的錢,也不會舉發你,前提是你放過我。」女人不疾不徐地將她的條件說完,有些人在這種時候總能表現得格外冷靜。
「不了。」他的食指準備扣下扳機時女人又開口了,「等等!如果你願意,我也能和你結婚,這樣這筆錢就屬於我們兩個了!」他開始好奇起這女人為了錢財跟性命能做到什麼程度,但僅止於好奇,他可沒時間去知道答案。「砰!」他用子彈拒絕了女人,並上前依序闔上兩人的眼睛,接著將刻著家族紋章的槍扔在地上--那紋章屬於與男人合作的家族中勢力最大的那個。
「出事了!快點!」他聽到了其他人的聲音及腳步,這說明他花太久時間在等女人說話了。在出房門前,他面向沒了生命的兩人。
「Rest in pe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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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房間後,他在走廊扔下了那金屬罐,從兩端溢散的氣體給了他更多時間,也因此他完美地從現場逃脫了,趁著守衛上樓尋找兇手的時間,他快速地下樓。在這時候如果搭計程車會讓自己嫌疑上升不少,因此他選擇與一旁的路人一樣,踩著平凡的節奏步行離開。
「任務完成。」他透過塞在耳朵的小巧耳機回報了任務進度,接著將耳機隨地一扔,並一腳踩碎,這為的是別留下太多蹤跡。科技的進步讓他任務的進行也方便了不少,同時警方的追緝能力也上升了不少,開始仰賴科技後,殺手該注意的事就比以往更多了些。
與警方建立合作關係的好處是他們的警車總能更快到達現場,不過剛踏出一百公尺外,他就聽到了警鈴,為了盡快遠離眾人的耳目,他迅速地拐進了一條巷子,而有些不巧,他的身影被一名警員發現了。當他要從巷子的另一端回到大街上時,前後都已經被幾名員警堵住了,而他們手中都已經握住槍柄,看樣子已經咬定他就是嫌疑犯了,不過這也沒辦法,他可是還沒把面具摘下呢。
「不好意思,得麻煩你跟我們回局裡一趟。」儘管開頭加上了禮貌的詞,但員警的態度絲毫沒有客氣,這從指向他的槍管就能看得出來。「我可不是犯人。」一邊說著,他做出了要摘下面具的動作,同時以不被發現的小動作將頸上的膠囊墜飾從面具下放入口中。動作一完成,面具下的手迅速探入大衣,做出要拔槍的假動作。
「砰!」離他最近的員警在他的手從大衣裡伸出來前就朝他開了一槍,他順著子彈的衝擊向後倒去,接著他感受到自己被人抬上了救護車,而那刺耳的鳴笛是他最後聽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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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他是在一張冰冷的鐵床上,蓋在他身上的那層塑膠有股難聞的味道,他皺著眉將那層塑膠掀開,接著坐起身子。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和身體,衣物全都還在,照理說他此時應該是一絲不掛才是,看樣子警方打算先處理現場的狀況,而直接將他送到了這。
他現在所處的房間有些冷,這讓身體正慢慢回溫的他有些不適。他一邊打著哆嗦一邊推開門,外頭的燈都沒被打開,他猜得到大概是凌晨,或許等等太陽就出來了。他將大衣裡被開了個洞的血袋隨意地扔到了一個垃圾桶,在這種醫療場所,血袋是隨處可見的,因此他不用費心找個棄物地點。
手指繞著大衣上的彈孔轉了幾圈,他感到有些可惜,但為了任務,這點犧牲是必須的,當時他自己用槍替這件大衣開洞時也是掙扎了許久。
他離開了醫院,準備回到家族的根據地。這時間路上沒什麼人,他也就不用擔心自己染血的衣服去嚇到路人。再一次完美無缺地完成任務,而他臉上並沒太多喜悅的表情,他回去一定得向上頭抱怨--陷入假死的藥實在有點難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