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弱者

  他坐在平常的那根腐幹上,解下腰後的脇差,靠在樹幹上突起的分枝,就像是特地為了他的武器而設置的架子般。釣竿斜插進泥土,與地面的夾角疊了幾顆小石子支撐著,浮標已經被拉入水面,但他沒有收竿的打算,他能從細線震動空氣的聲響大概猜出上鉤生物的大小--他不想奪去幼小精靈成長的機會。

  他身上的幾處還被幾片青草覆著,尤其是他那被傷得似破舊船帆的黑翼。「你變得繽紛多了呢。」她再次不請自來,並逕自地從火堆旁拿了支烤得焦黃的魚,「你怎麼還在學人類啊?你應該很久沒吃生食了吧?」她一張嘴咬上就撕裂掉半條魚,小火烘得剛好的魚身在酥脆的表皮被撕開後,鬆軟的白色肉塊順著湯汁自然地滑入她的口中,接著輕鬆地被舌尖頂開,「但味道還挺不賴的。」她沒兩下就解決了手上的食物,被打開的胃口驅使她又伸手拿了一支。

  「烹調是種藝術。」雖然他嘴上這麼說,但他也只會簡單的火烤然後加上些香料。「是是是--」她並沒有興趣聽對方歌頌烹飪的美好,對她來說獵物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了,味道上只分成新鮮及腐敗,但腐敗也另有一種美味?總之,她不太在意味蕾的享受,血就是她最愛的調味了。

  他也開始享用起自己的作品,比起她豪邁的吃法,他更願意花時間在品嘗上。他將吃剩的骨頭及樹枝扔進了火堆,靜靜地聽著火焰在物體上躍動的喜悅,她也降低了咀嚼的聲響,發呆似地看著他那被綠草保護的傷處,夜空下僅有燃燒的聲響格外清楚,每一陣吹得火光搖動的風都使枯枝燒得更響,像是火堆在抗議夜風的粗心弄亂了她的火紅秀髮。

  這樣的沉默維持了幾分鐘,率先開口打破寂靜的是她,「療傷對你來說大概不是難事?」她的視線仍停在對方的傷處上,她看著對方翅膀上的青草有幾叢已經成了褐黃,甚至枯萎掉落,而吸收了青草能量的傷此時回復得完好無缺,連疤都沒有留下。「森林的力量,僅此而已。」他抖了抖翅膀,一些沾在上頭的乾草被甩了下來,但仍有一些翠綠的草忙著治療較深的傷口。

  「說實話,你放水了吧?」她翹著腳,雙掌交扣,套在交叉在上方那隻腿的膝蓋,並以此保持自己後躺的重心能維持平衡。「那是源自於害怕。」他沒有要隱藏自己害怕的事實,對他來說,能正視恐懼才是真正的勇敢。「你害怕我?哈哈哈--」她不可置信地笑了起來,伸進巨鳥顱骨底下的手大概是抹去她不小心溢出眼角的淚水。她將翹著的腳平放回了地面穩住重心,以免自己不小心後仰而跌倒。

  「以一名獵食者來說,你太溫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