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願望

   晚風似心情好極的女孩,踏著輕柔的月光哼出了一段悠揚的曲子。青草隨風搔著他撐在身後的手腕,但黑色布料隔絕了那搔癢感。他仰著頭,面向那升起一段時間的圓月,盡量地汲取月亮所帶來的神奇魔力,對他來說這灑在臉上的銀粉就如母親的輕撫般溫暖、柔和。地點依舊是在湖邊,一旁還是上次生火留下的痕跡,但他沒有帶上釣竿,只是坐在湖畔聽著夜晚才有的樂曲。

  一陣逆風打亂了一直穩定的節奏,那快上許多的風速似要把一切劃傷,將夜風譜出來的優美樂譜劃得破碎不堪,過大的風壓令人幾乎要喘不過氣,甚至可能能將小型精靈直接壓成肉餅。像是尋找著獵物,那陣風在原地捲了起來,被切下的幾根小草隨著氣旋逆時針轉了上去,在轉了幾圈後,那股氣流朝著湖邊的他衝去。

  他察覺到異樣,但並沒有做出什麼動作,僅是將後傾的身子往前挺了些。貼著草皮前衝的風在與他的距離逐漸拉近時,從透明中慢慢浮出的鈷藍拼出了一個女人的上半身,「嘿!」她伸長雙臂從身後撲了上去並摟住對方,下半身也在同時被補上了色彩,「今天沒釣魚啊?」在抓到目標後,她注意到對方身旁沒有任何工具而開口詢問。

  「嗯,不太餓。」他的手輕輕覆上環著頸的手臂,指腹無意地在蓬鬆的羽毛上遊走了幾回。「既然不釣魚,那幹嘛待在這?」她歪著頭,提出了疑問。「總不能讓妳找不到,是吧?」他稍微扭過脖子,面向聲音的方向,並給了個微笑。

  「哈哈哈--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她毫無掩飾地笑了出來,並鬆開摟在對方身上的雙臂,坐到了他身旁,「之前看到我還是馬上逃走呢。」她屈起一隻腿,另一隻則自然伸直,維持她覺得舒服的坐姿。「那是對迪諾尼的恐懼所引發的本能。」他摸了摸鼻子說著,「你們可是處在風系食物鏈頂端的精靈。」

  「你也是吧?亞庫莫里。」她刻意地提醒著對方,在迪諾尼之下還是有著這樣一種以速度及潛行取勝的獵手。「再笨的亞庫莫里也不會獨自挑戰高自己六倍的精靈,何況我們沒有群居的習性。」再說,若能靠補食一些弱小的精靈過活,就沒必要挑戰自己可能打不過的對手了。「所以現在不怕我囉?」她將身子傾向一旁更貼近對方,而他沒有閃避的意思。「讓妳留在身邊能確保妳不會四處濫殺。」跟對方相處久了他也學會一些調侃,不過還不是能掌握自如。

  對方用不變的認真態度說著玩笑話,看起來比話語的內容有趣許多,「你開玩笑的技術還差強人意。」她惡作劇地伸出手掐了對方的雙頰。「這果然很難呢。」自從被反映過講話太無趣,他現在正努力地練習如何點綴自己的話語,仍在緩慢進步中。


  他們離開了湖畔,漫步在樹林中,這大概就是人類所說的「約會」吧?不過他還是習慣稱這是「巡邏」,只是兩個人一起罷了。「如果是主神,說不定有能力讓你的眼睛能夠看見。」自從見過護額下的那雙眼,她總替他感到可惜,那對美麗的寶石僅僅只能成為裝飾,藏在毫無感情的那塊金屬後。「這是我們生來的缺陷,取而代之的是聽力。」他指了自己毛茸茸的黑色獸耳,耳朵同時抖了幾下,「再說,跟真正要找主神許願的人類們比起來,這只是微不足道的願望,主神的魔力沒必要浪費配額在我身上。」她不是第一個這樣問他的人,而他大多也都是這樣回答。曾經他也想見見這世界的色彩,但隨著時間,這樣的願望也漸漸地被沖淡了。

  「你太高估外來者的願望了,他們大多都只是想滿足自己的慾望罷了。」她不屑地說著,看慣了人類的貪婪,她不相信外面的世界會有什麼人是抱著敬畏的心進到這座森林的。「想看到這世界也是個慾望吧?若這樣的慾望被滿足了,我想我會開始擔心再次看不到吧……」他沒繼續說下去--「若見到妳,我不敢保證我能承受再次失去視力的難受。」

  「那我得一直講話才行。」她多跨了幾步到對方面前,轉過身面向對方,並維持著一開始的節奏倒退走。她說出了一句令他莫名的話,不擅於轉彎的腦袋沒辦法替他解讀出這句話的意思。「怎麼這麼說呢?」仍猜不出對方意思的他直接開口發問。

  「這樣就算你看不到,也知道我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