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選擇

  「吱--」門被推開,老舊的門鈕發出令人耳膜刺痛的聲音,一名員警走了進來,手裡那不薄的文件夾是他等等得逐一向犯人詢問的案件。桌上的檯燈被打開,直照著那疊不同顏色的文件夾,員警拉開了金屬製的椅子,已經有些鬆脫的螺絲害他坐下時被突然後傾的椅墊給嚇了一下,這讓他在犯人面前顯得有些糗。

  「咳,接下來辦正事吧。」他清了清喉嚨,想以無視剛才自己的矬樣來化解這般尷尬--自欺欺人。「我不要求你脫掉那身奇裝異服,但你得如實回答接下來的問題。」他也不想對方脫掉那像維多利亞時期的紳士裝,至少面具得留著,他可不想看到脫下面具後是嘲笑他剛才糗態的笑臉。

  那男人將翹著的腳換了位置,現在左腳在上。原先交叉在胸前的手在拿下帽子放到桌上後,改擺到了桌上。在被發問前他始終沒有開口,不過能聽到他嘴裡有些清脆的聲響,或是在碎碎念些什麼,這讓員警感到有些不安,情緒不穩的犯人總是有危險,儘管他們沒有帶著武器。

  「你的名字是?」 看似無聊聯誼的起手式 。「你可以稱呼我……『白鴉』。」這人肯定是瘋了,員警想著。但這沒什麼影響,反正名字這種東西很容易就查得出來了,通常這只是要讓犯人能緩和情緒而設置的問題。

  「最近這幾起案件跟你的關係是?」員警接著問道。「是我做的,很明顯,不是嗎?」他也正在納悶為什麼得問這種無聊的問題,的確很明顯,很少有殺人犯會把屍體弄成裝飾品,種在盆裡的四肢、做成魚缸的頭顱、人皮的立燈燈罩……現在想起來都讓他覺得有些反胃。

  他停了幾秒鐘,他得壓住想從胃裡衝出來的晚餐。「你是超能力者吧?」如果對方回答是,他就可以把這變態交給守望者了,跟這瘋子待在同一個房間一分一秒都讓他覺得鼻腔充滿血腥和屍臭。「可能是,也可能不是。」他知道員警的意圖,因為那些文件夾到現在仍沒被打開,員警目前還沒打算針對案件來對他偵訊。既然不想聽他華麗完美的犯案經過,那麼他也不打算順著員警的意來回答問題。

  「你得照實回答。」他碰過幾個不合作的犯人,大多時候他都很有耐心地等犯人說出實情,但此刻他只想趕快結束這該死的偵訊……他有些急了,從他開始抖動的腳看得出來。「可以,但我也想問你幾個問題。」語氣聽起來有些戲謔,像是尖銳的邪惡笑聲正嘲諷著他,這令他有些不悅。

  「我沒必要回答犯人的問題。」他得讓犯人搞清楚現在主導權在誰手上。「那恕我無法合作。」對方優雅禮貌的舉止使他看起來才像是精神狀況不穩的殺人犯,簡短的幾句話,他覺得自己被冒犯了。「問吧。」他屈服了,或許文字的拿捏不是他擅長的。

  「特爾,三十六歲,兩年前跟妻子離婚,現在跟五歲大的女兒住在一起,是吧?」他像是背誦劇本般,將男人的背景一字不差地念了出來。「你怎麼……」聽到自己熟悉的事,員警的臉是明顯的詫異。「嘖嘖,我還沒說完呢。」他晃了晃套著白色手套的食指,阻止對方發言。「你女兒有對深邃的藍色大眼,金色的髮絲讓她看起來像個娃娃似的……噢,她的手握起來很柔軟、溫暖,如果她有機會長大,一定會是個漂亮的女孩。」員警站起身,正準備將滿嘴的不雅字言吐向眼前這瘋子時,手機響了。他怒視了犯人一眼,而犯人卻禮貌性地向他點頭,示意他可以接這通電話。

  「喂……」接著他沒再出聲,只是雙眼呆滯、嘴巴微張,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你這禽獸!」掛斷電話後,他發狂似地一腳踢開金屬椅子,接著用手撥亂桌上的文件夾,向犯人扔下這句話後就往外頭奔去。

  「真是的,還沒問完呢……」他從口袋拿了張照片,放在亂成一團的文件上,是個雙眼變成血紅窟窿的女孩躺在一片草地上。接著他將手伸向銀白色面具的嘴巴部份,打開了用來遮掩嘴巴的機關,從嘴裡拉出了一小截白色的骨頭,壓在照片上頭。

  「真不懂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