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高溫不退

  「就在剛才警方接受了犯人提出的一百萬跟一架直升機的條件,而人質目前也沒大礙,根據警方的判斷,犯人的目的很可能是……」一名主播正在攝影機前直播著發生在身後那棟大樓的挾持事件,大樓底下被大批警力給圍了起來,並拉起了黃色封鎖線,愛看熱鬧的民眾則待在封鎖線後,甚至有人試圖要找個好位置。

  穿著黑色外套的男人花了一番功夫擠到了最前方,並彎著腰穿進了封鎖線內。「不好意思,請你退後些。」一名員警馬上前來阻止他的去路。「我是守望者的人,被派來支援的。」他從外套內側的口袋掏出了能表明他身分的證照。「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員警稍微放鬆了警戒的姿態。「你知道的,要擠過那群把這當電影院的傢伙。」他聳了聳肩,對這種妨礙工作的民眾他也無法做什麼,似乎感同身受的員警也跟著苦笑著。

  「那麼現在的狀況是?」他探頭看往員警身後那群隨時做好攻堅準備的特警部隊。「是,一樓內部目前有五名犯人,其餘每層都是二到三名犯人,而被挾持的一名人質跟他們的老大在十樓,也就是頂樓,除此之外,每個人都有持槍。」員警將剛才與犯人談判過程中蒐集來的資訊一一報告給他知道,在報告完的剎那員警笑了起來,大概是抱著工作已經完成的心態吧。

  「天啊……這種任務公會居然只派我一個C級,還是打怪爬塔類型的。」他搔了搔後腦,一想到要一路爬到十樓就感到頭疼。「看樣子得慢慢摸進去了……」花了幾分鐘想出辦法的他打算從沒安排警力的一側潛入。「對了,你那個可不可以借我一下?」他指了對方掛在腰間的東西。


  繞到了大樓後門,他將側臉貼上門,藉著聽力確認門的另一邊是安全的之後,他抽掉右手的黑色手套,把手掌貼上被拉下的鐵捲門,一陣煙從門與掌心之間竄了出來,銀白色的鐵變成了炙燙的紅,沒有幾秒後門就被融出個大洞,使用完能力後他習慣地將手套戴回去。他輕聲地走過自己融出來的通道,一進門後就是一條往左的走廊,走廊上則是員工用來上下樓的專用電梯。「什麼嘛,原來有電梯。」想到不用勞煩自己的膝蓋爬上十樓他就鬆了一口氣。

  「噠--噠--」突然,他聽到了往自己方向靠近的腳步聲,他快速地衝到轉角處貼著牆,視線則緊緊盯著聲音的方向。一支黑色槍管闖入他的視線,他屏住呼吸,等差不多半把槍都進了他的視野,他馬上壓低身子,朝著猜測是腹部的位置給了一記肘擊,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搶走對方手上的步槍,並提起槍托朝著因腹部受重擊而彎腰的犯人的後腦敲下,在沒了意識的男人撞上地板前他用雙手撐著無力的身體,並把他拖到自己身後。

  他再次貼到了轉角,將頭探出了一些,能看到剩下的四個人全面向有警力的正門,為了不引起樓上其他同夥的注意,他打算留下那四人繼續與警方對峙。「滋--沙--」黑色的對講機發出了些雜音。「1D聽到請到頂樓。」「收到。」他撿起無線電回答。

  「似乎順利了些?」在他按下電梯鈕時突然從腦中閃過了一絲疑慮。


  「叮--」電梯門打開,他緊緊貼在靠近門的角落,透過電梯裡的鏡子確認外頭的狀況。「滋--」無線電再次響起。「過來吧,羅奧?是吧?」另一頭的人直接叫了他的名字。「什麼?」他馬上抬頭檢查電梯裡是否有監視器,然而這公司並沒有在員工用的電梯裝上什麼監視設備。「別浪費時間了。」無線電那頭的人催促著,他帶著些許的不安走出電梯,手中的無線電被突然竄升的高溫給融成了一塊垃圾。

  「歡迎歡迎,羅奧……史密斯?時間久了我都忘記你的名字了,但我記得你是個渾蛋。」坐在辦公椅上的金髮男人說著,兩旁的手下則在羅奧一出現就將槍口指著他的腦袋,椅子旁則是被五花大綁的人質。「看樣子你的記憶力不是很好啊。」一眼認出那男人的羅奧收起了輕鬆的態度,他脫掉了身上的黑色外套,扔到一旁的地上,左手使力將包覆著的右拳關節壓出了懾人的喀喀聲響。

  男人抓起人質那跟他一樣的金色髮絲,粗暴地將跪著的女人拉了起來。「噢,我們的羅奧變多話了?以前一天應該說不到一個字吧?」把臉貼近女人白皙的臉頰,伸出了舌尖舔去從額角滑下的冷汗。「怎麼?想救這女人啊?」揪著頭髮的手晃了晃,將嚇哭的女人摔到一旁。

  「你夠了。」羅奧踏出了一步,緊握的拳頭擺在腰間,隨時準備打斷對方的鼻梁。「喀、喀。」上膛的聲音讓羅奧停了下來。「為了公平,我們一對一如何?在你擺平這群傢伙之後。」男人用腳一蹬,連人帶椅往後滑了幾公尺,隨後從樓下趕上來的手下們和剛護著男人的兩人包圍了羅奧,各個提起槍瞄準他。

  羅奧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動作,正後方的兩名手下放下了槍,走上前準備架住羅奧。他稍微撇過頭,算好兩人與自己的距離,在對方進到自己的攻擊範圍後,羅奧迅速地用左手手肘攻擊左側敵人的臉部,並轉過身抓住對方手中的槍,朝著對方的腹部補上一腳,將槍搶了過來,握住槍管的右手在羅奧轉向另一名接近自己的敵人時甩了過去,以金屬槍托重擊對方頭部,接著流暢地將槍托抵住自己的腋窩,早已準備好的左手手指扣上了扳機,同時用嘴脫下右手的黑色手套,故意擺偏的槍口在扣下扳機後射出了幾發子彈,拋出的彈殼則被羅奧的右手接了下來。來不及反應而被槍聲嚇到的敵人反射地護著自己的頭部,原先指著羅奧的槍口全指向了其他地方。

  解決第一個危機的羅奧握緊右手的彈殼,原本就已經高溫的彈殼在羅奧的能力下變成了能給予傷害的武器。他扔下左手提著的槍,趁所有人還沒再次將槍口對著他,他將右手的炙燙彈殼扔向離自己遠些的敵人,被燙著的幾人鬆開了槍,緊抓著自己的衣服或是身體其他部位,試著讓自己轉移疼痛的注意力。沒停下的羅奧用左手抓住左方敵人的頭,朝著一旁的辦公桌撞去,右手握住那重新指著自己的槍口,用高溫將金屬槍管軟化並折彎,抬起左腿用膝蓋撞上對方的側腹,右手從腰後抽出了一支警棍,朝離自己遠了些的敵人甩去,伸長的金屬打在對方的臉部留下一條烙痕還飄出了烤肉香。

  「停。」那男人喊出了聲,阻止了準備繼續攻擊的羅奧,剛包圍他的手下已經全都倒地不起了。「看起來還有讓我扭斷你脖子的價值。」他站起身,抓著身後椅子的椅背,朝著羅奧扔了過去。為了閃躲直直飛來的椅子,羅奧彎下了腰,但接著馬上被一記撞擊擊中臉部而往後倒去。「嘖嘖,怎麼這麼不小心呢?小偷抓多了不會跟我打架了嗎?」他放下抬起的腳,扭了扭肩膀,用輕蔑的眼神看著羅奧。

  「咳、咳……」被鼻腔流出的血嗆到,羅奧咳了幾聲,將流下的血用手背抹去,左手從口袋摸出了一捲繃帶,開始纏著自己的嘴。「不想講話啦?不好好把握機會嗎?你等等可是不能再講話囉?」男人攤著手,挑起眉毛看著那靜靜纏著繃帶的羅奧。

  羅奧用手撐起了身體,雙手握拳擺在胸前,站開的雙腿微微彎著,擺出了戰鬥的姿態。「對對對,就是這樣!認真地跟我打一場吧!接著再狠狠地敗給我。」男人止不住的興奮全寫在臉上,但他並沒有跟著對方做出些架式。

  突然,羅奧一個箭步拉進了兩人的距離,並在身體抬起的同時朝著對方下巴往上揮出右拳。男人重心後傾,以幾公分的距離輕鬆地躲過了拳頭,趁著羅奧攻擊落空的空隙,反手抓住了羅奧的手臂往自己身後摔去。在被重摔到地面前,羅奧調整了姿勢,讓自己能以雙腳落地,站穩後以右腳為軸心轉身,用沒被對方箝制住的左手攻擊胸口。反應過來的男人也用左手擋下了羅奧的拳頭,接著將雙手被制住的對方甩到面前背對自己,用腳踩著背把羅奧壓制在辦公桌上。「看樣子有人的雙手要被我折斷囉。」男人輕輕地將雙手往上扳,能聽到從肩關節發出的駭人聲響。

  忍著痛的羅奧將雙手被抓住的部分升溫。「嘶--」被高溫逼迫鬆手的男人放開了羅奧,甩著自己被燙傷的雙手。「你這傢伙真過分啊……用能力什麼的對我來說太作弊了。」正當他嘗試握拳的同時,脫離壓制的羅奧朝著他的腹部踢去。「咕啊!」受重擊的內臟讓男人險些吐了出來。當羅奧想收回他的腳時,對方則緊緊抓著小腿沒打算讓他收回,使力一轉,平衡被破壞的羅奧被拽倒在地,男人抬起腳朝著羅奧的胸口快速踩下。羅奧用翻滾躲避了對方的踏擊,拉開距離的羅奧馬上站起身子,腳尖一蹬,朝著男人衝了過去,先是給了記直拳,在被打退幾步的男人往後倒去之前羅奧一把抓住了他的頭髮,往地板狠狠地撞去,接著再次拉起對方,用膝蓋重擊對方的臉部,左手臂架上了男人的脖子,並把他壓在牆上。「哈……英雄公會是這樣教你的啊?」男人將壓迫氣管的那隻手臂稍微拉開,讓自己得以呼吸,但他的行動仍被羅奧控制。

  「閉嘴。」不想再跟眼前的男人多浪費一分一秒,羅奧將警棍用力地往牆刺入,脆弱的隔板在男人脖子兩側各被開了一個洞,羅奧用高溫將金屬軟化,彎出了一個弧度後用來將男人固定在牆上。「不好好固定住的話我只要一挺胸就逃走囉?」雖然四肢可以活動但他仍不敢輕舉妄動,尤其脖子前的金屬是能用來煎肉排的高溫。「我相信你不會想聞到自己的肉香。」羅奧走向人質,順手撿起了扔在地板的外套披在人質身上。「人質已救出。」利用掛在耳朵上的通訊器向警方報告人質已經安全,沒了顧忌的特警部隊開始展開攻堅。他雙手抱起嚇得無法自行走路的人質,墊在身體下的隔熱外套讓女人不被羅奧的右手給燙傷。

  羅奧抱著人質往電梯走去,離開前他再次瞥了那男人一眼,臉上仍是那輕鬆自在的笑臉,任務完成的羅奧打算將對方交給警察處理而進了電梯。

  「我也不會聞到自己的肉香……」男人抬起了右手,裡頭握著一支黑色手套,他用手套覆上困住自己的金屬條,接著將那變形的警棍拔出。「你會後悔沒殺了我的,羅奧。」扔掉了那警棍,他將那手套戴上了右手。「挺剛好的嘛。」他滿意地看著那支手套,活動了自己剛無法動彈的筋骨後趕在警察上來前走進電梯旁的樓梯間。


  「辛苦了,史密斯先生。警衛已完成攻堅行動,人質也已安置妥當。先前提過的獎金已在稍早入帳,晚點請自行查收。」電話那頭的女生向羅奧報告任務完成的後續。「是,我明白了。」羅奧開始想著能買些什麼來犒賞自己。

  「關於這次的任務,恕我冒昧對您的行動表達幾句看法。」公會的內勤人員打算做點分外的工作。「請說。」羅奧一邊回答一邊把電話拿遠離耳邊,他可不想將剛拿到的獎金花在看耳科上。

  「媽的智障!哪個白癡會在缺乏計畫的狀況下衝去跟頭目打架的啦!就這麼急著看到自己的腦袋被『砰砰』掉嗎?你這個臭低能!這麼低能為什麼還活到現在啦!聽說這次被打得很慘是吧?活該啦!你再這麼衝動我下次就給你最棘手的任務,直接祝你殉職,省得我還要花精力擔心……幹嘛啦?」電話的那一頭突然安靜下來,只有惶恐的聲音嚅囁著「旁邊還有客人」之類的話。「咳、嗯……是的,總之多虧您的努力,事情得以圓滿落幕。那麼這次一樣要把你的事情對大眾保密?」雖然她早猜得到羅奧的回答,但或許對方這次會有不一樣的想法?

  「對,謝啦,蓮。」看樣子對於出名這種事情羅奧還是沒什麼興趣。「當個英雄搞得偷偷摸摸的……我知道了啦。」她閒著的那手開始敲著鍵盤,處理著羅奧每次任務結束後都必須做的例行事務。

  「要我帶飲料回去嗎?」剛向店員點完了自己的飲料,順便問起對方。「好啊,低調行事先生。」「晚點見,大叔櫃姐。」打算給對方隨意點杯便宜的飲料就好,因此沒問對方想喝些什麼。對方半開玩笑的罵了句「去你的」就掛了電話。

  「先生,你的飲料好了。」店員遞上了兩杯飲料。「啊啊,好的。」羅奧習慣地要從右側口袋拿出皮夾,在右手探進去之前他停下動作,改用左手從外套口袋掏出了鈔票給店員。「謝謝惠顧。」羅奧用左手提起裝在袋子裡的兩杯飲料,右手遲遲不退的高溫讓他有些障礙,偏偏手套不知道扔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