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手帕

「我會一直在這的。」

  他聞到了陣陣花香,在一片黑暗中,不是那種讓人放鬆身心的清香,而是像商場的香水專櫃那樣濃烈的味道,對他來說有些嗆鼻和反胃。他皺起眉頭,受不了這股味道的鼻腔衝了幾口氣,試著把惱人的氣味分子趕跑。

  「好難受。」他再也無法忍受這一直侵占嗅覺的味道,他開始跑了起來,儘管不知道該跑往哪,只要能遠離這令人反感的味道就行了。他看不到眼前的路也聽不到自己的腳步聲,感覺好像跑了很久,但他不累、不喘,雙腿只管跑著。

  耳邊突然出現了怒罵的聲音,他開始東張西望找著音源,但除了一片黑以外他看不到任何東西,喪失距離感讓他開始有些不安。

  他的腳步慢了下來,從心底竄起跟四周一樣黑的情緒,他開始在心底咒罵著,他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現在似乎就該這麼做。「我誰都不要。」這是他說的最後一句。

  「嘰--」一聲尖銳劃破了黑暗,突然衝至面前的玻璃映出了他來不及反應的表情,以及護著他的那隻手臂。

  他躺回了那片黑色,如深不見底大海,冰冷刺骨的孤獨在此刻格外清楚。不聽使喚的四肢強迫他只能靜靜地浸在這無人的空間中。


  「喀。」落地窗的鎖被一條從縫隙鑽進來的觸手轉開,輕輕被拉開的窗戶沒發出半點聲音,一顆腦袋從外頭的陽台探了進來,在金色瞳孔為了適應黑暗而放大後,陽台上的人才進了房間並將落地窗給關上。

  他望向了右側的床,拉高到枕頭的棉被把躺在床上的人全蓋了起來,除了垂在床尾的那條尾巴。「嘻嘻。」他在想到有趣的事後化成了一灘液體,從裡頭鼓起了一小顆圓球,接著滾到了床尾,圓球張大了嘴,裡頭是如鋸齒的尖牙,往上一躍,如看見餌食的魚兒般朝著尾巴一口咬下。

  「咻!」尾巴在被咬中之前快速地縮進棉被裡頭,攻擊落空的圓球滾回了那攤液體,重新變回了人形。他一手插著腰,一手搔著後腦,對自己剛失敗的惡作劇似乎有些懊惱。他一屁股坐在記憶中應該是懶人椅的位置,撫著下巴開始想著下一個惡作劇。「啊!」彈了個響指同時不小心喊出了聲,他驚慌地趕快摀著自己的嘴巴,雖然沒什麼用。用腳尖點著無聲的腳步,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了床沿,彎下腰,雙手由下往上地找著垂在床外的被子邊緣。

  雙手抓緊了軟篷篷的棉被,彎著的腰挺直的同時將雙手往後一擺。「唰!」厚重的棉被從床上被他拋到了一旁。「咦?」床上的人蜷縮著身子,剛剛他想惡作劇的尾巴也捲了起來夾在雙腿間。「嗚……」他聽到了啜泣的聲音,在吸鼻聲下縮著的人影時而顫抖著。

  「嘿,泰勒……」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事的他輕喚著對方的名字。「別……離開……」帶著哭腔的回答讓他在意了起來,他坐上床沿,伸出手想確認對方的狀況。「不!」泰勒突然喊出了聲,從床上彈起坐著,兩頰的淚滴掉在床單和他的大腿上,被嚇到的可洛收回了自己的手。

  「我不要一個人……」雙手不停地抹去停不下來的眼淚,嘴巴只能在哭聲間斷時說出幾個字。「沒事的……」可洛將手搭上了泰勒的肩膀,輕輕地拍著背安慰對方,儘管他還處在錯愕中。「不要丟下我……」泰勒將重心倒往可洛的懷裡,這是現在能讓他感受到溫暖的方法。可洛停在空中的雙臂緩緩地摟住對方,他明白孤單的感覺,如果換作是他,這時候也會需要一個深深的擁抱。

  揪緊外套的力道鬆了些,泰勒也將雙手繞到可洛身後緊緊抱著。「可洛……」在對方懷裡聽著令他心安的心跳聲,漸漸地哭泣聲的間隔多了些,險些哽咽地叫了對方的名字。「噓--做惡夢了吧?別怕呢。」先是阻止泰勒浪費力氣說話,接著輕拍著背的手改撫著對方的頭,他不確定自己該怎麼做,只能把所有應該能安撫情緒的方式都用上。

  「我不想……不想要一個人……我會當個好孩子的,真的!」一邊吸著鼻一邊說著,即便他知道那只是夢,他還是不願意讓對方離開自己一毫米。「嘻嘻,沒關係的,就算泰勒是壞孩子……」可洛笑著,試圖用常駐的笑顏來讓對方心情好些。

  「我也會一直在這的。」